恍惚間,李桃子彷彿聽到了重重疊疊的回聲:
一條命……
一條……
一……
她只覺得這聲音吵得慌,不自覺的捂住了耳朵。
身體好像飄蕩在空中,又好像浮在了水面上。
很輕,很輕。
李桃子覺得自己整個人像一枚輕輕的荷葉,被風輕輕吹起,又被雨滴穩穩落下。
她睜不開眼睛,剛剛心頭的那陣劇痛彷彿也消失了一般。
山河萬里,好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的眼前,那是之前路過山川之時見到的景象。
李桃子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充滿光暈的通道里遊走,又好像在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奔馳。
總之,腳程快的不像人類。
我……
到底是怎麼了?
李桃子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冰雪宮後山被人推落懸崖的那一次。
當時似乎也是這種感覺。
不對,那時的感覺只是轉瞬即逝。
遠沒有這次這般長久。
李桃子被這股感覺震住了。
她遙遠回憶起白鬍子老頭初見她時,說出的那番話:
“喜、怒、哀、樂、愛、恨、惡,七情幻化……”
她仔細數了數,“喜”、“怒”、“哀”字桃子早就被自己耗掉了是事實。可自己就算剛剛把“樂”字桃子用掉了,也該還有“愛、恨、惡”三條命纔對。
可如今爲何竟如同大限已到一般,感覺這性命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這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李桃子眼前看的不甚清楚,可這腦子卻還算清醒。
她隱隱覺得眼前這情形定然是在哪兒出了問題。
可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她也全然不知。
又過了一會兒,她覺得周身無比疲累,好像三天三夜沒有睡過覺一樣。
李桃子停下腳步,周身又突然萬籟俱寂了起來。
天空不知怎的,突然暗了顏色,漫空的星星映出了模樣。
在這朦朧星光月色之下,她的睡意也如山河海嘯一般的襲來。
李桃子昏昏沉沉,閉上眼睛,倒頭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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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的意識重新被喚醒了。
李桃子迷迷糊糊的睜開了,奇怪,還是之前的崖宮。
可這周圍,卻連一個人也沒有。
既沒有焦玉、焦燕兄妹二人的身影。
也沒有看到風震。
李桃子想到風震,不由的心中一動,又想起了被他推下懸崖的焦甜甜。
她撇眉看了一眼旁邊的懸崖,此刻風平浪靜,哪裏有一點剛剛驚心動魄的模樣。
李桃子躍躍欲試,似乎想跳下去。
“你幹什麼?爲何要自尋短見?”
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白衣女子,用力拉住了她。
李桃子轉過頭去,看到她的第一眼,驚訝的大叫了起來:
“掌門?你怎麼會在這?”
那白衣女子用力將她拉了過來,這才疑惑問道:
“什麼掌門?你認錯人了吧。”
李桃子瞪大眼睛看着她。
這周身上下有哪一處不是和冰雪宮掌門冷青青長的一模一樣
李桃子在冰雪宮之時也還算得寵,這掌門的模樣,不管是近觀還是遠觀,還是側觀,都看了八百個來回不止了。
她敢打包票,這絕對是如假包換的掌門。
可仔細瞧來,這女子好像又確實和掌門有點區別。
李桃子湊近臉龐,仔細看了起來。
若要說最大的區別。
只怕是這女子,雖然模樣和冷青青長的一模一樣,可這皮膚的緊緻程度卻比自家掌門高了不少。
而且看起來,似乎也太年輕了一些。
年輕?
李桃子突然想到了什麼。
此處乃是崖宮,而崖宮的前任主人——冷冰冰又是掌門的妹妹。
李桃子脫口而出:
“難不成你是冷冰冰夫人?”
那女子聽她直呼自己的名諱,雖然眉眼間有些生氣,可還是淡淡迴應道:
“你既然性命無礙,快些走吧,此處乃是我的獨居之所,是不許外人逗留的。”
李桃子見她沒有反駁,又這般性情溫和,料定她定然是冷冰冰無疑了。
可這冷冰冰不是離開崖宮許久了嗎,爲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而且她模樣與掌門如此相似,想必二人乃是雙生子。
可爲何她的面容比自家掌門要年輕這許多?
李桃子突然想到靜思洞內那變幻莫測的魄,想起他附在焦甜甜身上時也只有自己少年時的輝煌記憶?
莫非眼前的冷冰冰也是如此?
李桃子想到這兒,慌忙言道:
“在下奉冰雪宮冷掌門之命,特意前來相看夫人。”
那女子面色迷惑:
“冷掌門?我哪有什麼掌門親戚?”
李桃子一拍腦袋,想必那時候冷青青還不是掌門,瞧自己這記性。
她不動神色道:
“夫人誤會了,我乃是你姐姐冷青青的好姐妹,我們姐妹都知道她天資出衆,定然是冰雪宮下一屆的掌門之選,日常逗樂子便習慣了這樣叫她,如今一時順口,改不過來。”
李桃子一番話,倒是讓眼前之人消除了戒心。
她微微笑道:
“你這模樣,倒像是冰雪宮的人。”
李桃子見她已信了自己,忙不迭的問道:
“不知夫人最近可還安好,青青她還常在我們面前提起,說神英堂家大業大,怕你一個人孤身在此受了委屈,還特意囑咐我,若是見你在此處過的不好,定然告知與她,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過來拆了神英堂,給你一個交代。”
冷冰冰的臉上換上一絲暖色,她囁嚅笑道:
“姐姐怎麼還是這樣喊打喊殺的性子,當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李桃子見她姐妹二人雖容貌相似,可行爲舉止卻完全不同。
一個如高山之巔,冰冷如霜。
一個如山下溪秀,清淡和煦。
難怪風正搖說對冷青青的印象不佳,這兩姐妹的脾氣秉性也未免差的太多了。
李桃子不知現在到底是神英堂的哪個階段,如今只能旁敲側擊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