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沉默了一瞬,險些破功,“多謝壯士相救。”

    這時連翹也‘醒’了,怯怯地躲在池魚身後,偷偷打量幾人。

    池魚那一雙明眸半含着淚,看向老三,無辜又惹人心疼。

    老三黝黑的臉紅的要滴出血來,“姑娘不必言謝,救命之恩…恩…”竟一時結巴起來。

    “壯士不必擔心,救命之恩,小女子定當涌泉相報。做牛做馬,也還上您的恩德。”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三有些急躁,覺得池魚誤會了他的意思,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上去鬆了池魚和連翹身上的繩子,讓兩人下車,解釋道:“去山上的路崎嶇不平,走不了馬車,兩位姑娘要受些累了。”

    連翹趕忙下去扶着池魚下了馬車,池魚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地踉蹌了一下,倚在連翹懷裏,“我們理解。”

    “姑娘沒事吧。”老三上前一步,想去扶住池魚,卻被連翹搶先了。

    “無事,只是剛下馬車,有些頭暈罷了。”池魚虛弱地扶着頭。

    “那我們就出發了?”

    池魚點了點頭,從連翹懷裏出來,“不需要矇住眼睛嗎?”

    老三哈哈一笑:“不需要,綿山山路彎彎繞繞,第一次走的根本記不住。”

    池魚啞然,不知道老三是真的把她們當做受害者,還是沒有把她們放在心上。但是現在,也無法追究這件事。只得等着老三下一步的動作。

    老三讓人將拉馬車的馬卸下來帶走,自己拉起一輛運糧食的驢車,將池魚和連翹的行李放到車上,騰出一塊空地,讓池魚坐在上面,自己拉着驢走在前面。

    發現馬車的男子也有樣學樣,邀請連翹坐在了池魚後面的驢車上。

    士兵們陸續被綁成兩排,身上的東西都被搜□□淨,蒙了眼睛,被拿着砍刀的男人圍住,走在前頭。

    池魚這纔看清,他們是被土匪用繩網套住抓起來的,許多人鼻青臉腫被打的不輕。池魚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不過如此也好,省去他們虛假地做一番戲再被抓起來,受更多的傷。

    但是,也讓池魚明白無論老三是否相信她們,他們是真的沒有把她們放在心上,這一認識,池魚稍稍放了心,沒放在心上,就不會對她們有太高的戒備。

    “姑娘,我叫許三茂,家裏排老三,你叫我三哥就成。”許三茂害羞地撓了撓頭,乾笑了兩聲,“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池魚被打斷思緒,緩過神來,故作羞怯道,“小女名叫餘思思。恩公叫我思思就好。”

    身後發現馬車的男子也湊到連翹旁邊,笑嘻嘻地說,“我叫許四福,前面那個是我親三哥,你叫什麼呀?”許四福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身量挺高,濃眉大眼,沒有他哥那般黝黑。

    連翹微微瞪大了眼,似是有些驚訝,“奴婢叫蓮花,是前面那個小姐的婢女。”

    許四福擺擺手,“什麼奴婢不奴婢的,在我們這沒有等級之分!”

    “好…好的。”連翹手指絞在一起,聲音怯怯地。

    “思思姑娘爲何被這些人抓起來?”許三茂回頭看向池魚。

    池魚擡起袖子抹了抹眼淚,“小女子是景慶府的人,父親是那裏的糧商。”

    “景慶府?我記得離梁川府還挺遠的吧。今年那一片都大豐收呢。”老三羨慕道。

    “是啊,今年豐收。”池魚語氣諷刺,聲音有些哽咽,“小女父親的生意不大,侷限在景慶府周圍。去年父親不知道從哪裏聽說景慶府今年會有天災,糧食顆粒無收。”

    “父親爲了大賺一筆,去年幾乎傾盡家財偷偷存了一大批糧食。結果,今年不但景慶府大豐收,連着周圍的府城也都大豐收。父親存的糧食便賣不出去了,積壓在手裏。”

    “聽說梁川府今年遭了天災,朝廷撥了銀子,要找糧商買糧。父親用盡所有人脈搭上樑川府知府,將手裏的糧賣了出去。聽說梁川府常年有災,需要買糧,父親便想長久地搭上這門生意。見梁川府知府後院空虛,便將我送給了知府。希望我勾住知府,保住他的生意。”

    “梁川府知府把我放在後院,一直沒有碰我。我以爲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成爲父親利益的犧牲品,在異鄉了此殘生。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說要將我送給其他人。說那人多年只有一個女兒,讓我爲他開枝散葉。我不願,他便將我綁了過來。”池魚情到深處,掩面哭了起來,“可憐我那婢女,從小跟着我,與我情同姐妹,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還要陪我受苦。”

    連翹見池魚哭了起來,飛快地跑下驢車,抱住池魚,輕言細語安慰着:“小姐,我不苦。小姐在哪我就在哪,有小姐的日子就是好日子,是最甜的。”

    池魚反抱住連翹,淚止不住,“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好。”連翹窩在池魚肩頭。淚也落了下來。

    主僕兩人被自己編的故事感動得泣不成聲。

    可憐許三茂許四福兩兄弟,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應付當前的場面。

    許四福硬着頭皮說道:“思思姑娘,蓮花姑娘放心,我們都是打家…不是…劫富濟貧的良匪,寨子裏的人都很友好,會很喜歡你們的。”

    池魚兩人哽咽着,“多謝恩公寬慰。”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土匪的老窩。果然如許三茂所說,綿山裏面彎彎繞繞,去往土匪窩的路更是七拐八歪。池魚幾乎沒有記住。後面還有人跟着,一路清理驢車行路和人走過產生的痕跡。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池魚感嘆着。

    但是,他們竟然開闢出了相對平坦能走驢車的山路,而且十分隱祕,這讓池魚感到不可思議。這個寨子裏,藏了能人。池魚對接下來的旅程有點期待了。

    進了寨子,糧食要被拉走儲存,池魚和連翹便拎着行囊下了驢車。兩兄弟本想要幫兩人拎着,卻沒爭過,只得由着兩人。

    兩兄弟將拉着的驢車交給別人,沒有跟去送糧食,領着兩人去住處。那四十個士兵不知道被帶去了哪。

    池魚低眉順眼地跟在許三茂身後,偷偷觀察着寨子。

    寨子不算很大,房子建築都很完備,像是舉村遷過來的。一路上,都是些老弱婦孺,好奇的打量着池魚與連翹。老人們婦女們時不時地調侃兄弟倆,說兩人領回來了媳婦兒。

    寨子裏的男人很少,除了去下山打劫的幾人,池魚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幾個。

    池魚很快被帶到了許三茂家。許三茂家裏只剩兄弟二人,母親李氏和妹妹許小滿。十年前一場大雨,位於與梁川府相鄰的閩江府的閩江決堤,發了洪水,波及梁川府。許三茂的父親在那場洪水中去世,大哥二哥也被洪水沖走,至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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