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擡眸看向他,“你肯爲我背叛你的哥哥嗎?你的親哥哥?”
沈羽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若是他錯了,付出代價是正常的,只是,留他一命,他自幼與我相依爲命,從未做過傷害我的事。”
“他傷害過得人可以向他尋仇,但我不能。”
她走上前去,擡起頭與沈羽對視,“如今的陛下,已經失去了做皇帝的資格,而且他膝下無子,皇家也只剩下你一個人,如今我聽說,自從皇后去世,陛下變得有些瘋瘋癲癲,他在那個位置怕是也做不了幾日了。”
“若是大臣們想讓你登上那個位置,你願意爲了我放棄皇位嗎?我不想你登上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如同地獄,已經有太多人陷了進去失去了自我,人心易變,若是你登上那個位置,我不相信你不會改變。”
“如果你也會因此改變,還不如趁早斷了這般念頭。”
沈羽聞言迫切地點點頭,連忙握住池魚的手,真誠地道:“好,我答應你,你還想要什麼,你都與我說,我都答應你。”
池魚緊緊盯着他的雙眸,這是她最後的讓步,“我要你入贅池家。”
“好,還有嗎?”沈羽又一口應下。
池魚神色陰沉,“我要你去找陛下捅破此事,證明你從未參與過。”
她不知道他是否參與此事,但是她不想一意孤行,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去猜忌他,縱然這一切有他參與其中,她願意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讓他證明,他確確實實,什麼也不知道。
“我這就去,你隨我一起,我證明給你看。”沈羽說着,就要拉着池魚的手向門外跑去。
池魚將他扯了回來,神色也柔和了幾分,“我去換身衣服,扮做你的小廝,隨你一起進宮。”
沈羽連忙答應。
池魚換了身小廝的衣服,又讓連翹給她描了眉毛,加深了輪廓,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身量不高的男人。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
短短几月,皇宮已經與以往大爲不同。
如今的皇宮,已經失去以往尊貴而又碧麗堂皇的景象,反而是到處掛滿了經幡,白布,幾步便設立一個靈棚。
皇宮內原來總是穿梭在各處的太監與宮女已然不見,到處都是穿着道袍的道士,在宮中各處嘴裏念念叨叨的揮舞着桃木劍,每人旁邊都跟着幾個穿着道袍的太監與宮女,戰戰兢兢地侍候在一旁。
池魚不禁皺了眉,看見周圍有目光落到她身上,她連忙低下了頭,以防被人發現。
她一路低着頭跟着沈羽去往了皇后的寢宮。
皇后的寢宮更爲可怖,宮殿的樹木上,牆壁上,柱子間,掛滿了紅繩,紅繩之上,是密密麻麻的鈴鐺以及招魂符。
他們直直進了殿中,無人阻攔。
晉安帝正在皇后的宮殿之中,身着大紅喜袍,握着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地跳着奇奇怪怪的舞。
池魚見他沒有注意,便偷偷的躲到了柱子之後。
沈羽隔着紅繩,遙遙地喚了一聲,“皇兄。”
晉安帝聞言回過神來,停下手中揮舞的桃木劍,回頭望去,見來人是沈羽,他疑惑又急切地走上前去,他隔着紅繩,想要拉扯沈羽的衣袖,卻被他眼疾手快地躲了開,晉安帝也不惱,只是不明所以地問道:“燕颺,那些道士都說,只要這樣,落仙就會回來,可是我已經跳了幾日的招魂舞了,她怎麼還不回來。”
晉安帝瘋瘋癲癲的神色猛地沉了下來,他瘋了般的搖搖頭,“我沒有,我只是隻想要一個制約池家的籌碼罷了!我沒想害他們!”
沈羽一瞬間紅了眼,他失聲質問道:“可是你既然知道,你也知道池家與我們有恩,你也知道我心悅池魚,你可想過,若是事情暴露,你將池家置於何地,將我置於何地,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看得出來,在他輕信星淵道人,池簡數次諫言時,他便對池家動了殺心。
池魚說得沒錯,人心易變,皇位害人,哪怕這人是同他從微末起,相依爲命的哥哥。
晉安帝崩潰地大喊道:“誰讓他們喜歡多管閒事!管這管那,朕做什麼都要管,朕不是小孩子!做什麼事都需要有人管着!”
“皇兄,你清醒一點!”沈羽低聲斥責。
他突然失神落魄地在宮殿中游蕩,桃木劍早已被他不管不顧地扔到了一旁,他手舞足蹈地大喊,“他們都喜歡你,池簡喜歡你,母后喜歡你,大臣們喜歡你,他們都喜歡你。你文也好,武也罷,都比我好。你是不是要奪走我的皇位才甘心?”
他惡狠狠地看向沈羽,說着就要撲到前來,卻被紅繩攔下,緊接着他瘋了一般撕扯着紅繩。
沈羽擡腳踩在紅繩之上,借力越到晉安帝身後,擡手便將他打暈。
池魚見狀,從柱子後走上前來,望着暈倒的晉安帝,低聲問道:“你接下來要如何做?”
沈羽斂去眼裏悲傷的神色,低沉着聲音說道:“將他看管起來,送到太廟去,他應該很願意爲皇嫂守墓。再派人去尋個與他長得想象的孩子,召集大臣,讓他登基。”
池魚點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麼。
事情定了下來,朝中衆臣早就想換了晉安帝,並無異議,無人阻攔,事情進展的也十分迅速。
青鳥裏經常會收留無家可歸,父母雙亡的孩子,他在裏面尋了一位長得與晉安帝有四五分相像的孩子,只有四歲大,他放出消息這是晉安帝四年前留在民間的孩子,也已經驗過血脈,是晉安帝的孩子無疑。
沈羽想讓他登基,朝中無人有異議,誰人都知道,如今的東晉,就是池家與沈羽的一言堂,新帝也只是他們的傀儡罷了。
而沈羽被池魚拿捏的死死的,恨不得入贅池家,對池家的想法也不敢說個不字。
等到登基大典結束,衆人才發現,新帝是個女孩,沈羽瞞着衆人,將一個女孩送到了那個位置之上,有人想要反對,可是登基大典已經結束,她已經得到了天地的承認,又有池家在背後虎視眈眈,無人能把她從那個位置拉下來。
他明白池魚這一路走來的苦,也明白這世道女子的艱難,如果,送一個女孩登上皇位,可以改善女子的處境,可以讓池魚對他回心轉意,那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