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雞鳴犬吠 >第34章 晚宴
    晚宴在科創園這棟樓下新開的酒店裏,傳統中式圍桌,花珥和田書記沒撈上和任樂舟說話的機會便早早過來了,入座時這桌還沒有人,臨近六點才陸陸續續有人來坐。

    他一看來人,立馬樂了,是那個呆萌的話不太多的袁星星,還有喬琦,之後是喬湛,他帶了自己爸媽過來,最後來了一對中年夫妻居然是是袁星星的爸媽。

    原本他猜想會比較拘謹的場面,一下就輕鬆起來,他和田書記本身就是坐哪桌都覺得不合適,現在倒像各家大人領孩子喫席,儘管他們當中最大的孩子喬湛都三十多了。

    在區政府大樓裏,他與喬湛並沒有接觸,只不過是碰上面得稱一聲喬處的關係,沒想到在單位素來高冷的鑽石男,飯桌上還挺隨和,花珥想跟他敬個酒,他也只隨意碰了一下,開玩笑說:“這桌上就長輩跟晚輩,甭敬,甭敬,這一敬,我爹媽又長一輩了。”

    “好,那我自己幹了!”花珥捧起酒杯爽快吞下。

    這酒桌上擺的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好酒水,喝的時候甜蜜蜜,他又高興,喬琦慣會開玩笑,幾個小的像活寶似的喫着喝着玩着,等任樂舟敬酒一圈來這桌時,一把拖過椅子坐在了花珥身邊,連連叫苦:“哎呦,我趕緊喫點兒。”

    花珥挨着他頓時覺得可安心了,馬上盛碗熱湯遞給他:“這個好喝。”

    “小寶,他肚子都要撐炸了,你是成心的吧!”喬琦伸出細長的手指,從大湯碗裏翹着的雞上面徒手扯下雞腿遞過來,“喏,他肚子裏都是酒水,得喫點兒實在的壓一壓,肚子裏頭晃的難受。”

    “哦哦,好好好,我給你弄喫的,”說完他就忙活起來了,拿只碗這個盤兒裏夾點兒,那個盤裏挖一點,田惠海扯住他,“你當任老闆能喫多少哪!”

    “他很能喫的。”這話親密又嫌棄,任樂舟愛死了他這腔調。

    花珥一本正經地繼續夾菜,這話說得可逗壞那幾個人了,袁星星在有生人的場合素來不愛插話,這會兒也忍不住了:“老大小時候站烤串攤邊,能把人喫到提前倆小時下班。”

    “有那麼誇張嗎?”任樂舟不滿地反駁,“我喫一百串,裏邊兒起碼六十五串是你喫的!”

    星星他媽發話:“嘿呦,我們星星那會兒晚上回家肚子都鼓鼓的,就這麼能喫,初中畢業了一米六都不到,可是急壞我了。

    喬琦搭一句:“這中醫指定有什麼減肥祕方不肯告訴我們!”

    “這我們花珥在喫上可佔不着便宜,小時候喝奶瓶老嗆着,一嘴白沫兒,後來我們去獸醫站給借了針管兒才叫他把奶喫進肚子裏。”

    都抖落自家孩子醜事,田惠海也忍不住插句嘴,花珥也不介意,嘻嘻哈哈聽着,依舊認認真真地給任大哥弄喫的到碗裏。

    喬琦笑得眉頭都絞成回字了,指着花珥逗趣兒:“哎,你們村獸醫業務面挺廣啊!”

    任樂舟幾乎是來一樣喫一樣,前面周旋各桌又是拼酒又是客套,這桌纔算把胃還給自己了。

    任國強和肖素芳兩口子自己把棋牌室的人組成了團,一起出國玩兒了。他剛被人灌的狠了,一時間有種失落感涌上心頭,這下子被一碗滿滿當當的飯食蓋下去了。

    飯後大家陸續散了場,喬家四口人,袁家三口各自駕車回家了,這麼晚了回城北也沒有運行公交,花珥就在手機上約了個順風車,還得等上半小時。

    花珥跟田書記在酒店門口站着等車,剛喫過飯就當消食兒了,一臺極其颯酷的黑色保時捷緩緩地在他倆面前停下。

    他正要誇一句好車,這車的後座窗戶裏探出任樂舟的腦袋,“上車,我跟你們一道回去。”

    “大哥,你換車了嗎?”花珥坐上車以後,身側立即貼上來一個熱烘烘的身體,任樂舟是有點累了給自己找個支撐點。

    他閉着眼靠在椅背上,一開口車裏便有着揮之不去的酒氣,“沒換,放家裏沒怎麼開,太扎眼。”

    花珥伸手從他脖子後面繞過去,輕輕搭在他肩上,巴掌包在他肩頭,這樣似乎舒服點,任樂舟很享受地睡着了。

    田書記在前排出聲:“小寶,你困了也睡會兒,我看着路呢。”

    代駕的師傅車開得很是平穩,花珥在後面看見田書記那一晃一晃的腦袋,於是始終是繃緊神經盯着路面。

    鄉鎮比不得城裏的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這個點兒早關大燈休息了,師傅開到鄉里,久久看不見光亮,便略顯不自在地悶咳一聲。

    花珥見狀安撫道:“沒事兒,師傅,這條大路筆直的沒有小道,一會兒拐進村道稍微慢點兒就行。”

    師傅聽了這話,安心地點點頭,又訝異他還沒睡,便問:“您跟這老闆一塊兒的啊?”

    “是啊。”

    “這我就有點兒鬧不明白了,開這車的往這地方奔,要說在這地方有產業,得是多有勇氣的才能幹哪!”

    花珥握緊那人肩頭,得意地說:“就是有勇氣啊!我們村以後肯定厲害得不得了。”

    “喲,看來前景大好啊!”司機順着客人話,讓人聽得舒服。

    車很快開到岔路口,司機小心翼翼地拐進小道,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壓到小坑,車身輕微震了一下,把任樂舟震醒了。

    他察覺到胳膊上頭異於別處的暖意,伸手去摸,摸到了花珥的手,很瘦的骨節,指尖垂着,泛出好看的粉色,花珥緊張地盯着前面,眼珠子亮晶晶的。

    今天也有個好夜晚,他想。

    陸玉寶家的門頭燈一直亮着,聽到車的聲音後,他從院子裏出來,手拿着外套給先下車的花珥披上,“你沒喝多吧?”

    “喝了一點兒,沒事兒,哎呀走啦走啦,太冷了。”

    任樂舟從車裏出來,陸玉寶便主動要送他們回小院兒,花珥沒等他囉嗦完就載着任大哥一溜煙跑了。

    回了小院兒,花珥先進門開燈,任樂舟在後面注視着這瘦削卻充滿溫度的身體,禁不住走快了幾步從後面一把抱住。

    “哎,大哥,你幹嘛,癢死我了!”花珥在他懷裏艱難轉過身,也一把抱住對方,“大哥,我真替你高興。”

    “高興什麼?”他一開口,花珥聽出他嗓子啞了,大概是今天話說多了,說,“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人,你肯定能幹得特別好。”

    花珥轉身去給他倒了杯蜂蜜水,一回頭人已經鑽屋裏了,他提着杯子往房間裏走,一件西裝外套迎頭扔來蒙在了頭上,他拿開之後又看到一地的襯衫褲子,任樂舟進去洗澡了。

    他摸着衣服覺得觸感很熟悉,就去衣櫃裏找出李超先給自己買的那套對比了一下,居然是一樣的暗繡花紋面料,就只是顏色不同,不禁喜滋滋地跑到浴室門口,“我進來了啊?”

    “哦!”

    花珥隔着玻璃和簾子說:“大哥,你今天可太帥了!”

    “哪兒帥?”任樂舟的聲音混着水聲,嗡嗡的,有種重低音似的性感。

    “就跟明星一樣,哎,我還沒見過明星呢,不過明星肯定也沒你帥。”花珥索性坐在洗手檯上,晃着腿同他聊天兒,“你以後是不是要長駐在城裏了。”

    “對,這邊兒有季威和三九他們看着,我又請了個專業的託管公司,之後可能來得少。”任樂舟拉開浴室門,探出水淋淋精壯的上身,從架子上扯下浴巾,身子站得一半兒外面一半兒裏面,鬆鬆垮垮地圍上浴巾,臨出門在花珥眼前甩了甩手上的水,“你不會是捨不得我吧?”

    花珥跳下來,奔至他面前,像是有點幽怨:“那你以後就離開虎頭村了嗎?這小院兒不就空了?”

    “空?”任樂舟盯着他,“意思我不住你也不住了?”

    “是啊,大隊宿舍修好了,你都不住這了,我住回去上班還方便些。”花珥從抽屜裏拿出錢包,“伙食費也不用了。”

    任樂舟伸手接錢包,碰到的那瞬間花珥的眼眶突然紅了,立馬柔聲安慰:“怎麼了啊?不高興啦?”

    “沒有,高興的,金鱗豈非池中物,你本來就不是這兒人,你該走去更好的地方的。”

    花珥說完把蜂蜜水端來:“你喝點兒,我去洗澡了。”

    次日一早,任樂舟便走了,花珥醒的時候牀的另一邊已經空了,他摸摸牀單,又摸摸枕頭,自己躺到了那一邊又發會兒呆才起牀。

    公曆的年底,各項業績考覈和報表審查都如山一般涌來,這點分別的小愁緒很快被工作的壓力驅散了。

    過完年他二十五了,大學室友不是已結婚就是在去結婚的路上,他的個人問題並沒有因爲整日忙碌而被忽視。

    一個村子的姑嫂嬸子們都替他操碎了心,他有時加班踩着月影兒出大隊辦公室,都能看見門口坐一圈嗑瓜子兒的村婦,一見他就要拉過去說說成家的事兒。

    說着說着,他就真要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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