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門前堆得高高的,全是大塊大塊,曬得開裂的黑泥,這些都是蓋房子的原材料,是要用來打土坯的泥。
柳玉讓柳建家給他削了幾塊兩米長的木板,她自己找來釘子和錘子,把木板定成了長條框,一米中間隔一塊豎板子,做成了打土坯的模具。
東西做好之後先放在一邊不管,打土坯之前泥要暴曬幾天才能用。
房子離蓋好有時間,住的問題得先解決,一家人收拾了行李,連揹帶扛的送到王昌平家。
王昌平早已經收拾出三間空屋子,供柳家大房四口人居住,他看着狼狽不堪的柳家四口人:“柳隊長,放心在這兒住下,住多久都沒問題。”
說着,王昌平將目光投向了柳玉。
柳玉背過身子,只顧着抖着牀鋪,當做沒看見,低頭叫道:“柳葉,把枕頭遞給我!”
話音剛落,枕頭遞了過來,是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着。
這不是柳葉的手,柳玉奇怪,扭頭看去遞枕頭來的人是王昌平!
一雙黑眼睛正盯着自己,柳玉一觸及到王昌平的目光,就急忙把臉扭開,慌慌張張的抓着枕頭,結巴道:“你你把東西放下,這不用你幫忙,讓柳葉來就行了!”
自打那天王昌平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柳玉的心裏就亂的跟團麻似的,不看見王昌平手裏上忙着活還好,可一看見了他,就六神無主,手腳不協調。
“柳玉,你……”
王昌平沒把後半句話說下去,他心中不解,難道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了,柳玉要這麼怕他。
“我我,我去地裏拔草!”
柳玉放下枕頭,轉身就走,跟之前一樣落荒而逃。
她也不想這麼丟人,可是要讓她直面王昌平,柳玉做不到心平氣和,尤其在王昌平面前心平氣和。
自己的一顆心跳的厲害,奪門出去後,柳玉直接去了苞米地裏,一雙手拔草拔得起勁,她不是樂意幹活,而是心裏一股子勁無處可發,只好拿着雜草出氣。
自己對王昌平是什麼感覺?
柳玉說不清,道不明,總而言之就是喜歡。
林場之中衆人皆厭惡柳玉,唯有王昌平伸出援手。
白雪玲張口諂害,也只有王昌平敢冒着風險來幫她。
有這樣一個人,在你危難之際能站出來幫你挽狂瀾,女孩子想要的不就是這樣一個伴侶嗎?
但是,柳玉現在很胖,很醜,自己這樣不堪,能配得上王昌平這樣的人嗎?
柳玉亂想着,這時苞米地裏傳出一陣稀稀嗦嗦的聲音。接着,一株人高的苞米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推開,王昌平那張端正的臉顯露出來,他居然追了上來!
柳玉下意識的一扭頭,正和王昌平打了個照面。
她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你跟着我來這裏幹嘛!”
王昌平看柳玉的眼神有些悲傷:“你要是討厭我,我以後會注意的。只是,我想問一句,柳玉,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啊?要是我錯了,我會改的。”
對於柳玉的躲避,還有學鴕鳥一般的手段。他有些束手無措,在心裏想了又想,問了又問,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哪裏討了柳玉的厭!
就算她不喜歡他,他也要問個明明白白之後再死心。
柳玉一聽,當場愣了:“我我我沒有啊……”
這下柳玉沒話講了,她自己心裏也是團亂麻,正因爲不知道怎麼面對王昌平,所以纔像黃花魚一樣溜着牆根走。
王昌平只是看着她,黑眼睛中光芒流轉:“但我覺得你生我的氣了。”
柳玉趕緊直起身來,對方真是多想了,她急得連連擺手:“我沒有!沒騙你,我真沒有!”
王昌平皺了眉毛,語氣有些委屈:“那你怎麼躲着我?我想和你談談,可你總跑,我連面都見不着。”
柳玉囁了牙花子,感情是因爲自己這一躲才讓別人心生誤會,全賴自己!
低頭看了自己的鞋尖,青布的鞋面上全是草葉,柳玉像個大蚊子一樣哼哼出聲:“我我……我就是心裏亂,想不好,所以才躲着你。”
原來是爲這個,王昌平偏着臉,望着她微笑,笑着笑着,他靠近了柳玉,逼問道:“那現在你想好了嗎?我們要不要處對象?”
老實說,王昌平的皮囊很體面,在整個寶河村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好看的男人。尤其在認真的時候,一雙黑眼睛裏似乎閃着星光,格外的勾人。
柳玉低着頭,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聲音也輕飄飄的:“我也說不好,我現在想減肥,等我瘦下來了,咱們再談這個問題?”
講完最後一句,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王昌平張開五指,忽然去拉了柳玉的手,他攛着她的手,兩個人的溫度互相傳遞在掌心。
柳玉不動作,只用手比了比兩人巴掌的大小,王昌平同時小聲說道:“你要想可以,但以後,咱們再也別分開了,你也別躲着我。”
柳玉合攏手指攥住了他的手:“好,不分開。可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在一起。”
這個時代,處對象就是一輩子的事……
留意的看了王昌平一眼,柳玉看他還是年輕,二十歲的小夥子,真懂得什麼叫做一輩子嗎?
柳玉感覺自己說的還是不夠準確,所以加以強調:“你真是喜歡我?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王昌平此生到此爲止,還沒談過戀愛,心中也沒有愛情概念。
他只是覺得柳玉好,自己最想和柳玉在一起,在一起就安心,不在一起就惶恐。光握了手,他便心滿意足的別無所求:“嗯,喜歡。而且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子很好。”
“真的好?”
柳玉聽了,她前世不曾戀愛,只略微的開了點竅。想了想剛纔的一番對話,咂摸來咂摸去,感覺很有意思。
王昌平很用力的一點頭:“嗯。”
柳玉翹着嘴角,心裏歡歡喜喜的:“可我還是想要瘦瘦的。”
她不想因爲外貌,而連累王昌平。
王昌平合攏手指攥住了她的手:“我可以等。”
柳玉歪着腦袋又問:“萬一你要等上很久呢?”
王昌平神色認真:“一百年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