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闊氣了。

    他現在賣黃鱔,每天能賺十幾塊錢,有點兒飄了。

    這兩天,他頓頓喝酒喫肉。

    王春霞更是換着花樣的做菜伺候着,還一口一個‘好老公’地叫個不停。

    剛纔他閒得沒事兒,扒了扒牆頭。

    也聽見余天說什麼不能喫炒青菜的事兒。

    這讓他心裏舒服得很。

    正好喝了點兒酒,他便饒有興致地過來逗悶子,想顯擺顯擺。

    畢竟自己是大隊長。

    之前幾次丟了面子,今晚可得找回來纔行。

    “叔,我都猜不到的菜,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美味佳餚了!”

    余天太明白他的意思了。

    讓李婉柔和豆豆回屋後,他決定逗逗趙鐵柱。

    “當然!”

    趙鐵柱隨便坐下,打了個嗝,“毛氏紅燒肉,你喫過嗎你?告訴你,這可是你嬸子的獨門廚藝,一般人,想喫都喫不到。我給你說說啊,你嬸子那手藝,平時一般還真不顯露!可這幾天也不知道咋啦,她總是換着花樣給我做肉喫。有什麼辣椒炒肉絲,焦熘肉段,炒裏脊啊。反正各種肉吧,天天喫的我是滿嘴流油,光是拉稀都得拉好幾次。”

    “是嗎?”

    余天連連稱讚,“那看來你家可是真沒少放油啊!不然的話,憑叔的這個體格,咋能拉稀呢?你不是半夜拉的吧?要是拉牀上可就不好了。”

    “去去去!”

    趙鐵柱擺擺手,“少開那些沒屁用的玩笑!得了,我走了,飯還沒喫完呢!哎,你嬸子也是實在,做了三四斤的紅燒肉!你說說,我這個小肚子,能吞下那麼多油水嗎?得了得了,回見吧!”

    趙鐵柱說完就要走。

    他裝逼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之前老是聞着余天家的肉香。

    如今,他們自己家也常常香氣四溢,這讓他有了一絲絲報復的快感。

    “叔!”

    余天攔住他,“你家肉做多了?正好我沒喫飯呢,讓我去湊合一口唄!”

    換做平常。

    就是趙鐵柱來請,余天也不一定會去。

    但是今天。

    余天非要再氣氣他不可。

    話一出口,趙鐵柱當場愣住。

    他這次來就是裝逼的,可沒想請余天喫飯啊。

    雖說賺了錢。

    但那也是他自己的錢!

    他們家摳門得要死。

    一分錢也不想花給別人。

    可話趕話兒說到這兒了。

    肉喫不完這事兒可是他自己說的!

    堂堂一個大隊長,又是長輩。

    要是拒絕了余天的話,那這事兒傳出去,還不得讓村裏的老少爺們笑掉大牙?

    “那...那...走唄!”

    趙鐵柱一副灑脫的樣子,“添雙筷子的事兒,來吧!”

    “行!”

    余天想了想,眼珠一轉,“叔!我三哥也沒喫呢,我叫他一聲!你先回去,我們倆馬上到位!今晚啊,咱們好好喝點兒,你家還有酒吧?等着!”

    話落。

    余天出門就去找三哥。

    趙鐵柱直眨眼睛,差點兒沒氣昏過去。

    自己混了喫的就算了,還要叫人來?

    叫人也算了,還要喝啤酒!

    這簡直是在喫冤大頭。

    他剛想回絕。

    可余天早一溜煙兒跑沒了。

    去三哥家不過兩戶的距離,他已經和來往的村民們大聲說出了趙鐵柱要請客喫飯的事兒。

    “劉叔,遛彎呢?我沒事,今晚趙叔家請我喫飯!”

    “老二,這麼閒着呢?沒事兒的話和我一起去趙叔家喫飯唄,他們家做紅燒肉了,毛氏紅燒肉,老香了!”

    話已出口。

    還怎麼收回?

    現在收回的話,相當於拉屎往回坐。

    趙鐵柱特別注重面子。

    只能是啞巴喫黃連,灰溜溜回家,找王春霞商量主意去了。

    “啥?你這個敗家爺們!”

    王春霞聽了後,一蹦多高。

    她一把捏住趙鐵柱的耳朵,用力一擰,“趙鐵柱!你說說你!你怎麼能答應請余天喫飯呢?嘚瑟吧?這回讓你嘚瑟!我看你咋辦!那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好肥肉!”

    “哎呦呦!疼疼疼!”

    趙鐵柱歪着頭,一臉求饒,“春霞,春霞!別鬧!喫就喫唄,七八塊錢的事兒,我明天就賺回來了!”

    兩人正撕扯間,余天和三哥撒丫子跑了進來。

    他倆跑得很快。

    生怕王春霞把肉藏起來。

    反正今晚要喫大戶。

    必須把他們家的肉都幹光纔行。

    “咋了這是?”

    一進門,余天差點笑出聲。

    “你叔他...他耳朵刺撓,我幫他撓撓!”

    王春霞鬆開趙鐵柱,找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

    “哦...”

    余天聞了聞,目光投向院裏的小桌。

    小方桌上,一大盆紅燒肉正放在那裏。

    這一大盆,足有兩三斤。

    油也放得不少,都快沒了肉的一半。

    余天一個眼神兒遞給三哥。

    三哥立刻會意,幾步到了牆角,把放在那兒的七八瓶啤酒拎了過來。

    這幾天。

    趙鐵柱多少有點兒暴發戶的心理。

    賺了錢,他報復性消費,肉和酒都沒少買。

    “真香啊!嬸子,你這紅燒肉做得可真不錯,飯呢?我餓死了,趕緊弄點兒飯吧!”

    余天和三哥落座,一頓誇讚。

    “飯...”

    王春霞瞪了一眼趙鐵柱,強擠着笑臉對余天說,“飯在鍋裏,我現在給你們倆盛去,你倆陪着老趙,好好喝點兒吧!”

    她現在就是有心趕人,也趕不走了。

    余天和三哥根本不等飯上桌。

    拎起筷子,夾起肉塊,就是一頓胡喫海塞。

    三哥更猛。

    他今天干了一整天的活兒。

    又是送黃鱔,又是搬油渣。

    體力消耗巨大,正好需要補充。

    “香!真香!”

    三哥的腮幫子都快甩飛了。

    嘴裏吧唧吧唧不停,很快便吃了個滿嘴油花兒。

    “叔,你也喫!愣着幹啥?”

    余天也不甘落後,喫着的同時,還呼喚趙鐵柱。

    趙鐵柱哪兒有心喫。

    他都快被氣飽了。

    啥話不說,只顧着坐在一旁,跟着賠笑,喝着悶酒。

    噸噸噸。

    三哥不但喫得多,啤酒喝得也不少。

    八十年代,啤酒比喫肉還貴。

    一瓶酒的價格,就得一塊五左右。

    眼見兩人跟喫冤家一樣,王春霞心疼得要死。

    她落坐在一旁,緊着勸解,“余天,老三!你倆少喫點吧!可不是嬸子怕你倆喫多了啊,嬸子是怕你們的小肚子承受不了!這肉太肥,再喝多了,難免會拉稀!拉稀多難受啊,黃啦吧唧的,再弄到牀上,媳婦該不和你倆睡覺啦!”

    什麼拉稀不拉稀的。

    余天纔不管呢。

    “嗯嗯!”

    他胡亂答應着,筷子不停。

    沒多大功夫,一大碗的紅燒肉和六瓶啤酒,全都下了兩人的肚兒。

    “嗝~~”

    余天打了個飽嗝。

    摸了摸肚子,舒坦!

    “嗝~~”

    三哥也打了個飽嗝。

    他有樣學樣,也模仿余天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兩人對視,越發想笑。

    片刻後。

    兩人看着對方的滿嘴油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倆笑啥!”

    趙鐵柱氣壞了。

    他快步走到牆角,拿起掃把,回到兩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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