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潤驕翹着二郎腿一邊啜着冰咖啡一邊噼裏啪啦地打鍵盤,“你怎麼又回來了?”

    嚴戎乾笑一聲,“外面雨大,地鐵站有點遠。”

    “坐,等雨小點再走。”許潤驕咬着吸管,對着屏幕時不時皺幾下眉毛。

    “許編啊,您和高老師是大學同學?”

    許潤驕擡眼瞥了一下,“研究生同學,怎麼了?”

    “啊,您也國外讀的研啊。”

    “嗯,有什麼問題?”許潤驕再度眼刀殺到。

    社交禮儀第一條:和女士討論年齡是一件不紳士的事情。

    嚴戎決定嚥下關於高老師年齡的問題,主要是,他怕一會兒許潤驕嘴裏那根吸管的歸宿,會是他身體的某個部件。

    四十歲怎麼了?只要爺喜歡五十歲都不是問題。

    “小嚴,幫我訂個餐,順便把自己的也訂了,我請客。”許潤驕摸索着把手機遞給嚴戎,她眼睛好像黏在了屏幕上。

    “得嘞,您喫什麼?”

    許潤驕的手機是解開鎖遞給他的,屏幕上赫然有六個血紅的大字:“睡什麼睡工作”。

    ……不愧是成功人士。

    “米線,黃燜雞,蓋飯這類頂飽的,你看着點,我不喫甜口。”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嚴戎一點不餓,熬了一夜胃口全無。他是沒資本陪許編火鍋米線大盤雞了,點了個瘦肉肉夾饃,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啃,許潤驕呼嚕呼嚕地吸着米線。

    出版大佬連喫飯都在處理工作,不禁好擔心……好擔心她的鍵盤啊。

    啃完肉夾饃,窗外雨也小了不少,嚴戎和許潤驕道別,下樓的時候把飯錢轉給了許潤驕。

    雨後的空氣溼潤乾淨,嚴戎伸了個懶腰,活動了幾下頸椎。

    他打算回家拿上電腦去朋友的茶樓坐坐,順便完成下午六點的更新。

    網文圈也是這個社會的縮影,現在哪裏都卷,網文圈更是卷生卷死。日更?你玩蛋呢!

    一天四五更的都大有人在。嚴戎這種一天兩更的小渣渣在讀者的板磚下一邊喊“救命再肝就死了”,一邊考慮變成三更黨。

    嚴戎拎着電腦爬上烤肉店二層的茶樓,陣陣烤肉香氣直鑽鼻子,要放往常他肯定抱怨一句選址,但今天奇蹟般的一點兒都不饞肉。

    茶樓冷冷清清,嚴戎走到臨窗的老位置放下電腦。

    “我厭食了嗎?”嚴戎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

    “你不可能厭食,你上次差點把我家桌子吃了。”

    一隻戴着皮質朋克手鐲的纖纖玉手把一張薄菜單撂在桌子上。

    “喝啥?”一個朋克美女隨性地用胯軸頂着桌邊,環抱雙臂,這個季節她還穿無袖搖滾衫,圖案是queen樂隊。

    “你哥不在?”嚴戎沒看菜單,擡頭看朋克美女,美女又染新發色了,這顏色有點顯黑。

    “茶城進貨去了,要知道你來他肯定不去。”

    “老樣子,小青柑。”

    “嗯,我加個杯子,t市搖滾圈大地震了,我現在八卦欲直頂天靈蓋。”

    “你哥沒給你透露內情啊?”嚴戎笑。

    “他退圈好多年,早對後輩的事沒興趣嘞。”

    茶樓老闆,朋克美女的哥哥,嚴戎的老友,曾經是t市最火的地下樂隊的主唱。

    八年前,嚴戎剛成年,一衝動買了張綠皮火車票硬座哐當了十三個小時到t市聽他本命樂隊的live,在瘋狂pogo三小時後,嚴戎熱血下頭髮現自己連住旅館的錢都沒有。

    於是他幹了已經當時覺得特搖滾現在想起來特傻逼的一件事,他買了兩瓶啤酒坐在livehouse門口的馬路牙子上——傻逼的點兒在於,那是他第一次喝酒。

    如果不是朋克美女的哥哥出手相助,他估計自己會在那個垃圾堆裏醒過來,身上還有不明液體。

    朋克美女的哥哥也是個朋克美人,當年t市地下搖滾圈一支花,當時他不僅撿了嚴戎,還慷慨地請嚴戎吃了頓烤串,兩人莫名成了一見如故的摯友。

    後來嚴戎搬來t市定居,兩人又在那個燒烤攤吃了一頓。

    老闆還是那個老闆,燒烤攤還是一樣烏煙瘴氣,但朋克美人已經不拿話筒,嚴戎成了個在網文圈掙扎的小渣渣……這也叫物是人非吧。

    回憶被朋克妹妹沒個輕重的落壺聲驚走,嚴戎回過神來,朋克妹妹一屁股坐在對面。

    “說吧,除了nightmare換鍵盤,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就是噩夢換鍵盤的事!”朋克妹妹風風火火地倒了杯茶一口悶。

    “換就換唄,有哪個樂隊是全須全尾退役的。”嚴戎表現得不以爲然,內心其實還是有點介意的。

    nightmare是他來t市的原因之一,但他來了之後因爲種種原因,只看過三次人員齊整的噩夢live。

    “當然,換了就換了,但問題在於,老總在微博上內涵虎子了!”

    老總是噩夢主唱兼話事人。

    “什麼?”嚴戎皺眉。

    “他的意思是……虎子不走這樂隊就得散!”

    “他憑什麼這麼說?”嚴戎有點不高興。

    “你都不知道?虎子這貨八卦一大堆,老總今天的微博算是給錘實了……先說虎子愛撩騷,他連我前女友都不放過,”朋克妹妹又灌了一杯茶,“我前女友說自己是拉拉,他還說他不信。”

    嚴戎愣了愣,“什麼?”

    他知道朋克妹妹是拉拉,但虎子撩騷朋克妹妹的前女友?虎子不是要結婚了嗎?

    嚴戎撓了撓眉毛,“不是……所以虎子走人是因爲私生活太不檢點?”

    “害,不檢點在咱這圈兒哪算問題,我要和你八卦的重點就是他走的原因,虎子快結婚了還撩騷不說,他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不知道吧,虎子媳婦以前是噩夢管錢的,好幾年了,噩夢的財務淨是瞎賬…”

    朋克妹妹說到此處倒了一口氣,示意嚴戎給她倒茶,自己要緩緩。

    “這事是咋捅出來的,是因爲場租!”朋克妹妹接着唾沫橫飛。

    “場租怎麼了?”

    樂隊要開live都得合作livehouse或酒吧,要不掏場租,要不就是票房分紅。

    “你聽我說啊,別插嘴,噩夢在‘紅漿果’演了五年,漿果家老闆跟老總說過給他們免租子,但次次票房財務上都有場租分紅……”

    聽到這裏嚴戎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給朋克妹妹添茶,讓她慢慢說。

    “老總有一次喝多了,當着人漿果家老闆的面罵人傢什麼都是嘴上說說,兩邊差點打起來,這下才對上話,發現是虎子和虎子媳婦在裏面兩頭騙!”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