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川原本聽到晚晚的聲音還愣了一下,待聽到遲夙的話,他更是一臉不可思議。

    雖然他喜歡打人,喜歡看人痛苦,但哪有人被打還會如此興奮的?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月妖就是月妖,不過是天生的玩物。

    可思及這少年的妖身,曾經被那個人支配的恐懼浮上心頭,祭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再看這相愛相殺的兩個人,一個淚眼婆娑,一個遍體鱗傷,他心中又忍不住痛快起來!

    “說得沒錯,用力!本座就喜歡看你們這樣互相傷害!”

    “打啊!狠狠地打!”

    祭川的修爲不在,如果不借助雲歸晚之手根本就沒有辦法傷到遲夙一分,他盼這一日已經盼了很久了!

    “遲夙......”

    晚晚眼中含着淚,手中的力道減輕,連揮舞鞭子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遲夙,你能不能阻止我一下?我的手臂好酸啊......”

    “累了麼?”

    銀髮少年伸出手,溫柔地握住了晚晚無法控制的手腕。

    “累了便歇息,別擔心,有我在。”

    少年手心滾燙,燙得晚晚心頭一沉。

    她低聲問他:“焚情發作了?”

    遲夙不答。

    晚晚擡眼看去,銀髮少年冰肌雪膚,長長的眼睫覆壓下來,斂住了紅眸中的破碎的微光,顯得乖巧又孤冷。

    他周身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晚晚喉頭噎緊,鼻頭酸得不像話,忙道:“稍等我片刻,我馬上就能脫困。”

    朝歌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國師,你墨跡什麼呢,還不趁他毒發抓住他!”

    她捂着殘臂,整個人都站立不穩了,神情癲狂,“再不動手,你我都沒辦法活着出去了!”

    祭川猛然回神,再次強化傀儡術,卻發現法力受阻,雲歸晚周身被一層神祕力量包裹,他的術法竟不能再滲透半分。

    但傀儡術並未完全消失,他對晚晚下了最後的命令:

    “雲歸晚!殺了他!”

    晚晚手臂不受控制般再次揚起,卻被遲夙緊緊握住。

    腦海中傳來系統提示:

    【正在解除控制,當前進度90%】

    “隨着我的力道來。”

    她閉上眼,在遲夙的指引下用力把鞭子往祭川那裏一甩,亂石紛飛中,將祭川抽得連連退後。

    “雲歸晚!你敢不聽我的命令!”

    祭川大怒,連連召喚,卻發現再也得不到她的迴應了。

    【控制解除成功!】

    晚晚全身驀地放鬆下來,軟軟倒下去。

    “控制解除了?”

    遲夙一把攬住她的腰,脣瓣擦過她的耳廓時,晚晚聽到他說:

    “沒想到,連老天都在幫我們呢。”

    遲夙愉悅地想:如果不是連老天都在幫助他們,又該如何解釋高階傀儡術自動解除這件事?

    祭川此刻也是震驚大於憤怒,他已無法探入雲歸晚的紫府靈臺,只能將成功解除傀儡術這件事歸結於淨化天賦。

    “便是得到天道眷顧又如何?”

    祭川的臉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半截慘白的下巴,笑容逐漸扭曲,幽若鬼魅,周身戾氣駭人。

    他擡手,一把扯掉兜帽——

    “身爲邪魔,竟也妄想得到救贖!你忘記祭淵之下的千萬亡靈了嗎?你忘記我是如何被你害成這副鬼樣子的嗎?”

    兜帽之下,一半是人臉,一半是腐骨。

    人臉雖然陰森,但好歹還能看。

    但那腐骨,暗紅壞死,疥瘡流膿,不像是臉,更像是塊爛肉,仔細看去,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其中蠕動,將那腐肉鑽出千百個孔洞......

    晚晚腦子一片空白,頭皮炸裂,密恐患者當場去世。

    嘔!!!

    晚晚張嘴就嘔——對不起太刺激了沒忍住。

    所幸她最近辟穀,什麼都沒嘔出來。

    遲夙伸手拍了拍晚晚的後背,語氣溫柔,“嚇到你了吧?要不要緊?”

    晚晚擺手,艱難地直起身,若不是遲夙在這,她真的要不顧形象破口大罵了。

    祭川一邊臉青紅交加,麪皮抖動了片刻,終是恢復了平靜。

    遲夙仔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你這麼一說,我倒還真有點想起來了。”

    夢中不知是什麼時候,他隨手滅了魔淵,其中好像還有魔淵的首領,是叫祭什麼魔的。

    不過令他疑惑的是,既然是夢,爲何這個原本在夢中的人也會出現?

    那麼自己呢?到底是誰?

    “天道不公,不過本座也該感謝天道,感謝天道讓你變得弱小。”

    祭川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張開手臂,周身魔氣瀰漫,

    “你的弱小,就讓我教你領悟一下吧!”

    地動山搖,洞府開始坍塌。

    隨着沉悶的轟隆之聲而來的,還有數不清的黑衣影衛,他們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現身,呈合圍之勢將二人團團包圍。

    巨大的藤蔓張牙舞爪,緩緩移動着,幾乎爬滿了整個洞府。

    風捲起枝葉,嗚咽的風聲如同鬼哭一般,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陣陣刺激着她的神經。

    魔氣瀰漫,有的藤蔓上甚至血淋淋的,沾着些碎布料,是方纔襲擊衆人的梵王魔藤!

    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但遲夙仍舊笑意盈盈,根本就沒把這陣勢放在眼中。

    晚晚記着他毒發的事,沒時間再顧及那麼多,她快速檢查着遲夙身上的傷勢,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後悔。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遲夙,你真傻,你怎麼就不知道躲呢?”

    晚晚絮叨着,脣色發白,杏眸氤氳着淚光,眼尾泛着薄紅,眼淚再次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這淚落在遲夙的手背上,越發滾燙。

    他幽幽地想,她爲他擔心,爲他難過了嗎?

    要知道她從未在他面前掉過淚,再痛再害怕也不曾落淚。

    如今的她,光是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已經讓他隱隱興奮了。

    如果,她能再嬌滴滴地求一求他,求他保護她,他一定會更加興奮。

    只有他可以讓她開心。

    彷彿他天生就是爲她而存在的。

    遲夙壓抑着興奮,抹去了她臉頰的淚珠,聲音顫抖地問她:“爲什麼要哭?”

    “因爲......”晚晚吸了吸鼻子,“因爲我心疼。”

    少年的脣勾起來,銀色的長睫不停地輕顫,妖異的紅眸中不時有紅光閃過,焚情毒素蜂擁而至,幾乎要絞碎他的心。

    “心疼誰?”

    他死死地捏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輕聲細語地問她:

    “晚晚,你今日在我耳邊說了什麼,還能再說一次嗎?”

    晚晚低下頭,臉頰緋紅:

    “我說喜歡你,遲夙,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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