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城荒廢已久,魔氣稀薄,黃沙漫天飛舞,到處都是古城的殘垣斷壁。

    劍無淵攙扶着虛弱的褚靈均走在黃沙中,後方跟着的是褚煙煙和被炙熱的陽光曬的半死不活的蒼彧。

    天魔城禁制太多,劍無淵幾人在其中轉了許久都未脫離沙海。

    即便被烈日曬到快要脫水,蒼梧君仍舊絮絮叨叨:“本君是爲了什麼,要對仇人出手相救?”

    劍無淵頭也不回:“你禍害了那麼多女修,權當是給你積德了。”

    “積德?!”蒼彧不服,“本君根本就沒動過那些女修!哪像你們,你們是真的和諧啊!”

    劍無淵沒好氣,“那你捉那麼多女修做什麼?總不會是去幫你繡花吧?”

    “當然是,當然是......”

    蒼梧君拼命洗白,“跟你們說實話吧,本君根本不能人道!”

    劍無淵與褚靈均同時回頭。

    褚煙煙臉色發白,嘴脣動了動。

    下一刻,劍無淵的長劍自天靈中飛出,直朝蒼彧的腦門斬去。

    蒼彧眼睛睜得老大。

    “你媽的,臭劍.......”

    頭頂“鐺”的一聲響起,劍無淵的長劍驀地擊開了另一柄劍。

    蒼彧抱頭蹲下,回頭看見了立在身後不遠處的白衣女子。

    她蒙着一塊麪紗,僅僅露出一雙眼睛。

    那女子開口,聲音隨風送來,劍無淵清楚地聽見她喊他,“謝無淵。”

    劍無淵渾身一震,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被人喚過這個名字了,這是屬於謝家,被一夜之間滅門的謝家的名字。

    “你是誰?”

    女子答:“白漓。”

    劍無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白漓?!”

    他想他永遠不能忘記這個名字,這個女人.....是父親的摯愛,是遲夙的母親。

    他下意識護住身旁的褚靈均,“你要做什麼?”

    褚煙煙見狀也靠了過去,緊緊地抓住姐姐的衣袖。褚靈均則迅速低下頭,不敢擡頭去看白漓。

    白漓語調淡淡:“告訴你謝家滅門的真相。”

    劍無淵冷哼了一聲。

    白漓卻不在意他這般態度,開口道:

    “不僅是北境戾王和我,還有你身後的褚姑娘的父親,都有參與。”

    白漓語氣不變,嗓音仍舊淡淡。

    “而這悲慘的一切,不過是因爲他的存在造成的。”

    “是他害了你們謝家。”

    白漓口中的他,讓劍無淵有些糊塗。

    “他?是誰?”

    白漓道:“我的兒子,遲夙。”

    劍無淵聞言,目光炯炯地盯着白漓,大笑了三聲。

    “你的兒子?”

    他沒見過這樣的母親,他覺得遲夙應當也不願認這樣的母親。

    “有你這樣的母親真是他的不幸。”

    白漓不語。

    劍無淵慢悠悠地說:“所以,你打算讓我做你們的刀,對他動手嗎?”

    他忽地變臉,揚起手中的劍往地上重重一刺——

    “我告訴你,他是我弟弟,你們做夢去吧!”

    褚靈均猛然擡頭,她自劍無淵身後走出,化出長劍。

    “白漓尊神,你想讓我們內訌,想讓他們兄弟殘殺,好狠毒的心腸!”

    “幸虧遲師弟不像你,我們也不會上你的當!”

    蒼彧這時才明白過來,虎視眈眈地看着白漓,惡狠狠地威脅:

    “本君不管你是誰,但本君身爲妖界四君之一,便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尊上!尊上就是尊上,即便是轉世,他也是妖界的君王!”

    他懷中琵琶化出,怒撥了一下金色的琴絃,流光擊出在白漓身前炸開——

    “誰若是同尊上作對,便是妖界四君乃至整個妖界的敵人!”

    褚煙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拔出長劍垂頭喪氣道:“我也不想死,所以我選擇幫小師弟。”

    白漓聞言,目光靜靜地盯了衆人半晌,道了一句:“那就好,我送你們出去。”

    說罷,轉身就走。

    幾人頓時懵了。

    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拔出了劍,擺好了陣法,敵人卻轉身離去了。

    劍無淵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可接下來,衆人便發現沙漠中的景象變了,甚至隱約可以看見巍峨的極上城。

    這是脫離禁制的前兆!

    白漓是真的想送他們出去。

    劍無淵看着那抹漸漸遠去的身影,雙手卷起,衝她大聲喊:“白漓!”

    白漓頓住腳步,漫天黃沙平地起,她的身影幾乎快要被淹沒。

    “父親他其實——”他閉了眼,“愛的是你。”

    白漓的睫毛一抖,面色煞白。

    劍無淵繼續喊:“弟弟他小時候過的很苦,很可憐,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心愛之人,還有師父和師兄,你不要再傷害他了!”

    風中隱約送來褚煙煙的質問聲:“爲何只有師兄,難道我不是他的師姐嗎?”

    白漓閉上眼睛,一串淚落了下來,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砸進黃沙裏。

    她繼續向前走,恍惚中好像看到身着白衣的謝不尋站在前方。

    她喃喃:“不尋......”

    她腳步輕快地走過去,臉上揚起少女般的笑容,“不尋,我已經知道錯了,等我,等我做完這件事,就下去陪你。”

    *

    雲歸晚失去了下落後,季聞笙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可魔藤來無影去無蹤,饒是他們殺光了附近的魔傀和魔儡,也沒找到雲歸晚的影子。

    衆人都知道雲歸晚被抓意味着什麼。

    兩人平日裏雖然低調,但是誰都能看出來,不管雲歸晚在哪裏,遲夙的眼睛永遠都看着她的方向。

    那不加掩飾的愛意與狂熱,在衆人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只有她,才能成爲威脅遲夙的砝碼。

    “我們得抓緊時間去找遲夙了。”溯流光沉聲道:“若是那孬種拿雲歸晚的性命威脅遲夙的話,就大事不妙了。”

    季聞笙緊閉雙眸,握劍的手指緊繃,指節發白,他在恨自己。

    明明答應了遲夙要保護好她,卻還是讓她被人抓走了,他該怎麼跟遲夙交代?

    就在這時——

    “劍尊!”

    “衡玉劍君!”

    樹林的陰影處驀地走出數人,形容狼狽,領頭的正是無定劍宗的掌門傅行知和行止大師。

    傅行知受了傷,由門下弟子攙扶着,手中提劍,那劍上鮮血淋漓,不知殺了多少人。

    而行止大師也有些狼狽,袈裟上破了幾道口子,仍舊面沉如水,見了衆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溯流光與季聞笙一路行來,所見仙門皆遭屠戮,到處都是死去的修士,見到存活的這些人還是有些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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