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的船估計這兩日要到旅順。
男人管外面的事,女人管家裏的事,秦可卿內心的心思,外人不得知。
前日晚上,將軍沒有收晴雯入房,當時她其實已經默認,雖然心裏並不情願。
可是比起外人來,晴雯到底是她放心的人。
此時,周吉到了廊外,聽候夫人關於如何接應賈府之事。
將軍離開前雖然沒有明言,不過將軍不說,意思不就是讓夫人着手安排麼。
“你帶人去碼頭等候吧,左右也就這一兩日,也不能慢待了人家。”
秦可卿緩緩的說道。
雖然將軍忙於公事,表現的不在意,但是她卻不能冷落人。
做事有分寸。
也是這些年來,夫君不拘束她的原因。
聽到夫人的吩咐,周吉心裏也輕鬆了些。
要是夫人爲難他,他把事情沒有辦好,將軍可不會怪到夫人頭上。
見沒有其他要交代的,周吉纔出了門。
通知馬房準備車馬,又點了府裏的婆子,小廝等,隨他一起去了旅順。
衆人到了旅順只等了一日,賈府的船就到了。
旅順碼頭的官員,早已知道此事,因此特意知會了碼頭的差人們,聽候將軍府上管家周吉的差遣。
船靠了岸。
周瑞先下了船,將軍府的四輪馬車早已在碼頭等候,由周吉親自來迎。
周瑞是管事的管家,周吉也是將軍府的管家,兩人三言兩語就熱情的彷佛多年的好友。
香菱,鶯兒,在衆婆子的攙扶下,低着頭不敢亂看,生怕自己出錯,慢慢的登上這從沒見過的四輪馬車。
車廂裏十分寬敞。
周吉讓四五個婆子都一起進去坐,他先問了周瑞會不會騎馬,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就讓人牽來一匹溫順的馬。
現在的金州,缺馬又不缺。
靠着和蒙古走私的便利,以及有濟州島的養馬地。
對比其餘各處,那金州的馬真不少,但是對比金州的人口,那又顯得極少。
旅順到金州的直道很平坦,加上四輪馬車本就晃動小,車廂裏的婆子們嘖嘖稱奇。
婆子們透過車窗看着沿路的風景,雖然遠遠比不上京城,可是勝在新奇。
聽着婆子們你一言我一言的話,不管是香菱還是鶯兒都沉默不語。
香菱比鶯兒要大些。
以前都是薛家的丫鬟,關係本就甚好。
只不過香菱這回是賈府的名義送來的,自己是薛家的名義送來的。
想到此節,鶯兒忍不住看向香菱。
香菱其實內心沒有太大的感觸,她幼年時在人販子手裏不知捱了多少打。
後來輾轉到了薛家手裏,本以爲自己會被公子收房,沒想到突然就送給了賈府的老太太。
換做其餘人肯定要委屈的直哭。
可是香菱早就不會哭了。
鶯兒看到香菱的若無其事的表情,就知道她和自己不同。
別看香菱對誰都溫順不已,實則內心最爲堅強,比爺們都要強十倍百倍。
倒是自己。
鶯兒不知道該喜還是悲。
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從小和小姐形影不離,原本以爲會和小姐一輩子都在一起。
突然被安排送來給別人,什麼名分都沒有。
這般作踐誰能不悲。
可是想到安哥兒。
她就悲不出來了,只剩下了五味雜陳。
倒不是說多麼的歡喜,實在是讓人感嘆,誰能想到自己會被人送給府裏以前的學徒。
她依稀還記得小時候,小姐跟着她哥哥,每次被安哥兒帶出去玩,回來後都小臉激動。
拉着自己,會興致勃勃的說起白天去哪裏玩了。
當初自己還好羨慕。
都說安哥兒現在了不得了,以後一定封侯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她一個丫鬟,倒是沒什麼。
卻萬沒想到,自己會被薛府送給他。
他還記得自己嗎?
越是這般,鶯兒不肯輕易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比香菱都要顯得安靜。
生怕別個看出她的心思,翻出以前的舊事笑話她。
四輪馬車速度不慢,但是很平緩,不知不覺就到了金州城,有將軍府的旗幟,暢通無阻的進了城。
比起京城的繁華當然不足,她當初跟隨小姐入京,看到過京城的城牆的。
不過京城是京城,金州可是將軍的治下。
這般想來,倒是更顯親切。
慢慢的行人越來越少,經過了幾處衙門之地,這裏的街道寬敞且沒有閒雜人。
雖然樸素,但又透出了非同尋常。
金州總兵署。
門口有士兵把守。
“這就到了。”
車廂裏婆子們說道。
馬車沒有停下,往西邊走了不久,繞過了牆角進了偏巷,然後到了角門。
車廂的後門被打開,一個陌生的婦女探出頭,瞧了瞧車廂裏的人,很快就看到了香菱和鶯兒。
嘴角帶笑,說道,“請兩位姑娘下車吧。”
見狀,婆子們先下了馬車,然後扶着香菱和鶯兒下來。
“我是府裏的周嫂子,夫人在家裏等着呢,二位姑娘跟我去吧。”
聞言,香菱和鶯兒款款施禮。
“使不得使不得。”
周氏雖然側過身,連連擺手,臉上倒並沒有太過在意。
又沒有名分,頂多也就是個妾罷了。
她倒不是因爲自個,而是相信夫人,眼前的兩個姑娘,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其中有個竟然有些像夫人,真是難得的美人。
但是夫人可不光是有容貌,手腕和品性都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的,所以周氏不認爲這兩個姑娘能從夫人手裏翻了天。
周氏邊說,便帶着府裏的婦人們,迎着兩位姑娘,以及衆婆子進了內院。
前頭的將軍府不小,這後院卻不大。
對比其自家府裏,論規模和佈景當然不能相提並論,於是衆婆子們內心放鬆些。
到了正房大院,正面一間上房,兩邊有廂房,正中間是一排大水缸,正開着荷花,兩旁還佈置了一些花盆。
幾名穿紅着綠的丫鬟,一見到衆人,便忙着迎了上來。
“夫人本來想出來的,不過懷了身孕,不敢妄動,就派了我們在外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