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淹沒口鼻的窒息感,讓人逐漸失去意識。

    身體下沉之際,一道微光刺破了黑暗。

    就在姜時初睜開眼的那瞬,整個人被帶離了深海,新鮮空氣撲面而來,也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認出了方纔救自己的外國人是誰。

    而自己身上,正穿着跟對方一樣的潛水服。

    “Are-you-ok?”

    時隔五年,再聽到這句關心,對姜時初而言,恍若一場夢。

    她當然記得這個場景。

    這是在她蜜月旅行時發生的事。

    ——她獨自外出潛水,卻遇上腳抽筋,氧氣面罩也不慎掉落,眼看就要溺死在海底,是潛導將她救了上來。

    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還死得那麼憋屈。

    站在遊艇衛生間的鏡子前,用毛巾擦拭着溼發,入手的觸覺太過真實,還有掐大腿傳來的痛覺,這些都在告訴她,她確實又活了一次。

    至於爲什麼會發生這種玄學事件。

    姜時初想到自己死後,意識似未消散,她又回去過姜家。

    她瞧見姜家人拿到了自己全部遺產。

    也瞧見姜家人爲她挑選墓地。

    爲省下兩萬塊錢,姜夫人力排衆議,大半夜把她的骨灰盒葬在了小區的化糞池旁。

    姜時初忍不住懷疑,也許是化糞池煞氣太重,才導致她的重生。

    接受自己死而復生的事實,也就花了十幾分鍾。

    從遊艇下來,姜時初循着依稀的記憶,找到了她與喬修南下榻的酒店。

    才繞過旋轉門進到大廳,一道帶哭腔的年輕女聲傳來:“時初姐,你去哪兒了?!”

    姜時初聞聲望去,對方已奔到她的跟前。

    是她尚未辭退的藝人助理苞苞。

    苞苞頂着一個包包頭,就差沒把‘喪’字掛臉上:“姐你出去怎麼不帶手機?喬先生說要先回國,我沒攔住他。”

    “喬修南走了?”

    這是姜時初沒料到的。

    畢竟上輩子喬修南是同她一起回的國。

    不過很快,她就想通了因果。

    那時她雖也被救上游艇,卻已是昏迷狀態,出現這種潛水事故,潛導必然會聯繫酒店,喬修南作爲家屬,但凡還沒泯滅人性,就不會把她這個新婚妻子獨自扔在異國他鄉。

    想到前世自己與喬修南那五年婚後生活,姜時初胸腔內也燃氣一團火。

    正是因爲喬修南的留下,才讓她暫壓下心底某些猜疑——

    結婚一週,她跟喬修南始終未同房。

    然而,喬修南的婚檢報告是沒問題的。

    她不是沒將喬修南婚後態度的轉變看在眼裏。

    當初會與喬修南相親並匆匆結婚,是因爲她的好母親查出肝癌晚期。

    她承認,那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心軟。

    當她發現許美鳳是在裝病,纔將離婚短信發給喬修南,立即被倒打一耙。

    她那位矜貴婆婆讓許美鳳帶話給她,喬修南不肯跟她同房,是因爲她整天跟滅霸似的,讓喬修南提不起興致。

    ——滅霸?

    電梯裏,姜時初問身邊人:“我長得像滅霸?”

    苞苞不樂意了:“這不胡扯嘛!如果時初姐是滅霸,哪裏還有復仇者聯盟什麼事,可不得改拍追求者聯盟!”

    “是啊……”

    姜時初就喜歡這種說大實話的員工,摸着精緻的下頜線:“我這麼美,說我兇惡的不是自卑想PUA我,就是嫉妒我。”

    “就是!”苞苞點頭。

    信口開河,當然要付出代價。

    當時掛了許美鳳的電話,姜時初凌晨兩點驅車前往喬家老宅,從牀上揪起喬修南,把他的頭按進了馬桶。

    還是主臥她公婆常用蹲坑的那隻馬桶。

    喬修南當然是欠抽的。

    姜時初不傻。

    如果還看不出自己被騙婚了,也太對不起國家的九年義務教育。

    從喬家老宅出來,她就讓律師去起草離婚協議。

    然而,離婚過程並不順利。

    喬修南雖不喜歡她,卻也不肯離婚。

    接下去一年,姜時初又發現喬修南被喬父花兩百萬送出國鍍金期間,是有同居女友的,只不過,這段感情因爲喬家在日本買不起房而無疾而終。

    偏偏喬修南在她面前塑造了一個老實本分的純情人設。

    姜家所有親友,更是幫着喬家欺瞞她。

    用喬修南的原話來狡辯,就是——

    “我娶你,不過是迫於父母壓力。”

    “結婚那天我就後悔了!”

    而喬修南不想離婚的理由又是那麼荒謬。

    ——因爲喬家遠不像表面上的風光。

    ——因爲喬姜兩家有生意合作。

    ——因爲他不想做二婚男。

    在姜時初離婚起訴N次被法院駁回後,喬修南突然就同意簽字。

    得知讓喬修南變卦的轉折點,是他那位白月光的婚姻破裂,姜時初就撤銷了離婚申請。

    喬修南打飛的奔赴真愛的計劃受阻,當即上門討說法,最後以本人腦震盪被救護車拉走的一幕畫上句號。

    離婚不成,不代表就要放棄愛情。

    姜時初與喬修南婚後第四年,以盜竊罪起訴了喬修南那位歸國白月光,成功送對方喫上熱乎乎的牢飯,喬修南不甘示弱,在社交平臺連發五篇小作文,痛斥她家暴成性。

    喬修南那位親媽,也開直播列舉她的種種惡行。

    至於姜時初,並未作出迴應。

    因爲她正忙着搞錢創業。

    次年,與人合夥成立的無人機研發公司上新三板前,姜時初再次向法院起訴離婚,並附上一紙體檢報告——結婚五年,她依然是完璧之身。

    一夜之間,劇情高能反轉。

    她的準前夫——家暴受害者,秒變‘不行’媽寶男。

    姜時初回到總統套房,望着全身鏡裏的自己,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要說她上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

    就是太顧念親情。

    所以,纔給了那些人可乘之機。

    不過沒關係。

    現在她不是回來了嗎?

    許美鳳。

    姜家人。

    喬修南。

    ……還有喬家人。

    這輩子,怕是又要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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