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復下翻涌的思緒,姜時初給穆瀾發了微信。

    穆瀾,是她退圈前的經紀人。

    不過上個月倆人鬧掰了。

    對話框的聊天記錄,也停留在那日發表情包相互傷害上。

    【聽說你有同學在M國紐市的證交所?】

    五秒鐘後,收到回覆。

    只有四個字。

    ——有屁快放。

    既然對方這麼直接,姜時初也不兜圈子。

    【你讓他明天帶我進證交所。】

    穆瀾回了一聲冷笑:“你倒是臉大!”

    姜時初摸了摸臉,發信息糾正:“那還是你的臉大一些。”

    穆瀾:“……”

    見穆瀾把話題帶歪,姜時初想了想,決定先緩和彼此的關係,編輯了一條示好的消息。

    【我正在M國度蜜月,過兩天就回去,要不要給你帶一瓶香水?不收你代購費。】

    【穆瀾:呵呵】

    呵呵是幾個意思?

    姜時初盯着這倆字陷入沉思。

    這個浮躁的社會,賦予了‘呵呵’太多歧義。

    她不願意把人想得太壞。

    所以,打算讓穆瀾正面回答帶還是不帶。

    才點下發送鍵,出現驚歎號。

    下方還有一行灰色小字。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姜時初:(?_??)

    雖說女人心,海底針。

    次日上午十點,姜時初還是如願站在紐市赫赫有名的證交所大廳。

    四面八方的LED顯示屏,浮動着紅綠相間的數值,放眼望去,隨處可見的交易員。

    姜時初逛一圈,最後停駐在一塊股板前。

    她的視線,也鎖定那支叫鴻訊[HARX]的股票。

    藍牙耳機裏,傳來一道遲疑的詢問——

    “你真還要購入鴻訊的股票?”

    姜時初嗯了一聲,眼睛未離LED屏幕上鴻訊的股價走向。

    電話那頭提醒:“可他家之前已連續幾天跌停。”

    鴻訊是國內一家在紐市掛牌的芯片公司。

    就在上週,鴻訊的核心技術人員集體出走,並宣佈成立公司,導致鴻訊股價大跌。

    這件事上了國內社交平臺的熱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日,有知情人士透露,鴻訊存在財務造假的現象。

    此消息爆出,鴻訊立即停牌自救,卻被紐交所駁回了申請。

    “你現在買進,砸手裏咋辦?”

    姜時初當然知道如今的鴻訊情況不妙。

    更清楚,十天之後,鴻訊會向有關部門提交退市申請。

    明知這家公司在往後幾年都會半死不活,並幾次瀕臨破產,姜時初依舊選擇砸錢進去。

    她不是對鴻訊有信心。

    畢竟前世,直到她身故,鴻訊也沒被救過來。

    能讓她有恃無恐的,從來不是鴻訊本身。

    今日鴻訊股票前已被加上【ST】。

    ST,代表着風險示警。

    說明這隻股票不值得再購入。

    然而,這天下午,鴻訊股價再次跌破4%的時候,姜時初出手購入了被散戶大量拋售的股票。

    望着股板上轉綠的鴻訊[HARX],她拿出塑料袋裏那瓶貼着‘Hotel-Gift(酒店贈品)’橫條的礦泉水,才擰開瓶蓋喝一口,敏銳地偏頭,擡眸望向樓上。

    那是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然而,目光掃去,只見一扇烏黑玻璃窗。

    交易廳二樓。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佇立於那面單向玻璃前。

    這個位置,可將樓下情景盡收眼底。

    “家主。”身後,有人恭敬出聲。

    落地窗前的男人轉過了身,不管是灰棕色的格紋西裝,還是白襯衫亦或是黑色領帶,處處透着一種英國老派紳士的格調,嚴謹,卻又不失風度,手裏那一截未燃盡的紙菸,又給人一種禁慾的靡靡觀感。

    只一眼,景釗就耷下眼瞼。

    這是他身爲祕書的職業素養。

    ——不做唐突的事。

    譬如,長久地直視老闆。

    更何況——

    自己也沒膽量與謝家家主來一場眼神較量。

    見家主又將視線投向交易大廳,景釗好奇地跟着扭頭,然後,發現好像有什麼東西混了進來。

    眨一下眼,那抹綠沒消失。

    所以,不是他的幻覺。

    真有人穿着綠色運動服、拎着礦泉水和麪包進了證交所!

    這會兒,正戴着一頂旅行社免費派發的小黃帽、揹着手站在LED屏前,只差沒再抖個腿。

    他還注意到,那件運動開衫上,印着大大的‘中國’方形字。

    ——生怕別人不曉得她是打哪兒來的。

    這麼嚴肅的交易場合,就因爲出現這抹綠,瞬間變得不正經起來。

    正想着要不要知會安保請對方出去,便聽到自家老闆開口:“那隻芯片股又往回漲了?”

    屬於成熟男人的醇厚聲線,拉回景釗的注意力。

    想到自己爲何找過來,他立即擺正神情:“跟昨天一樣,也是在即將跌停時被吸走大部分的散股。”

    說着,也道出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同個人所爲。”

    要說對方機靈,確實挺機靈的。

    懂得搞抄底那一套。

    “但他顯然沒選對股票。”鴻訊失去那批芯片研發人員,就像老虎沒了牙,前景堪憂,在業內已不被看好。

    瞬息間,景釗在心裏做了估算。

    那個冤大頭恐怕已經買入超五十萬股的鴻訊。

    還好似買上了癮。

    照這麼下去,頂樓蹦極都得安排上。

    而且,景釗多少有些猜到自家老闆的心思。

    謝靖寒有意向收購鴻訊。

    這個意向的強弱,當然得看鴻訊接下來的表現。

    而鴻訊,或許也是謝氏家族重回大陸市場的敲門磚。

    景釗腦海裏,忽然跳出一個想法:“會不會是鴻訊內部在購入這些散股?”

    這樣做,除了拉高股價,也是在誤導二級市場。

    有些股民就會跟風購入鴻訊的低價股。

    ——他們以爲這隻股終會漲回去。

    謝靖寒俊朗的面容上,那抹沉寂卻已鬆動,也緩聲接腔:“現在年輕人做事不講章法,有時候,亂拳也能打死老師傅。”

    景釗有着不解。

    據他所知,鴻訊的創始人都三十五了。

    這個歲數可算不上年輕。

    謝靖寒卻又道:“如今看來,鴻訊倒是個香餑餑。”

    如果說,謝氏是想見機吞掉鴻訊。

    那麼現在,有人已準備寄生於鴻訊之上。

    一旦叫這個人成功,鴻訊還是鴻訊,卻也是換了芯的鴻訊。

    至於能不能讓鴻訊起死回生,依然是個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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