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人突然安靜下來。

    按陛下性格,你要死要活,一哭二上吊有什麼用。內官太監心想。

    自己也是看在張貴人平時待自己不錯,進來看看。

    張貴人漸漸穩定心神。

    “小林子,扶哀家起來。”張氏道。

    “陛下今日爲何發如此大的火?”

    張貴人顫抖起身,腿腳都已經麻木。

    “貴人娘娘有所不知,當前諸事不順。”

    “陛下身經大浪,卻也不必如此這般。”張氏怨聲道。

    “娘娘平日對奴才不錯,特來看看娘娘情況,實不相瞞,早前兩條傳言已經逐步驗證,外面又有十六字卦言,剛剛聽說就馬上發生,十分靈驗。娘娘如想平安,望早做打算。”

    “行宮內現在情況怎樣?”

    “一片混亂,娘娘如想走,趁現在還有機會,即刻收拾行李銀兩逃出纔是。”

    “哀家謝過小林子,你可願一起逃走。”

    “奴才不是完人,在外也無法安身,不如還是待在這裏,娘娘若是想走,趕緊纔是。”

    張貴人慌忙離開。

    太監小林子,輕輕關上廳門。面色平靜。

    自幼家貧被送往宮中,受盡宮中主子打罵,好不容易熬到皇帝身邊,可陛下喜怒無常,自己在旁侍侯,雖被朝中諸官表面尊敬,日子卻過得屢屢薄冰。此生也只能這樣了。嘆了一口氣,去向自己的住處,這個時候可不想去煬帝面前找黴頭。

    此時楊廣在行宮內奔走,衆妃嬪見到他都退避三舍,瘋狂逃串。

    楊廣見她們如此這般,徹底被激怒。

    “將這幫賤人全部砍了。”楊廣站在行宮院內,幾盡癲狂向護衛大喊。

    護衛和兵丁隨即將大門關上。

    行宮內亂做一團,衆女只能往後院跑去。

    哭喊哀求之聲一片。

    行宮後花園裏有假山和樹林,假山是由很多塊奇怪形狀的石頭組成的,假山上面的石頭造型別具一格、千奇百態,還有有亭子,小橋,都雕刻的十分精緻,一片片青苔鋪在上面,好像是一片片樹林,再加上水底的水和魚兒,把假山裝點的十分美麗!這個行宮楊廣花了不少心思。

    衆女今日可沒心思欣賞。

    假山之後有一個巨大的花圃,裏面種滿了紫藍色的馬蹄蘭,那也不是藏身之處。

    走廊亭臺也是不能去,太顯眼。

    妃嬪和宮女只能藏在假山石縫或山洞裏,有的藏在樹叢中,假山有很多鋒利的棱角,不小心碰到,手掌會感到很疼,甚至刮破,此時她們也管不了這麼多。

    護衛逐漸包圍,此時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十七八歲女子,穿着華貴,沿假山走廊慌忙奔走,前面兩對隨着奔跑,上下抖動。

    面部鮮紅,眼神驚慌失措。

    一不小心撞到一年輕護衛身上。

    心想今日命已休矣。

    “妹妹莫慌,隨兄長過來。”護衛一把抓住那位妃嬪,閃進旁邊一間屋子。

    “兄長怎找到妹妹?”此妃繽驚魂未定,聲音也變了調。

    護衛捂住她嘴,示意她不要出聲。

    待周邊寂靜。

    “爲兄見行宮突發事端,特匆忙四處尋找妹妹,尋了好久,好在妹妹誤打誤撞碰上了爲兄。”護衛邊往外張望邊道。

    護衛自己也心有餘悸,胸口起伏不停。

    原來此護衛名叫崔冬生,此女崔氏是他胞妹,前日才被選進行宮。還沒被召見就招如此橫禍。

    崔冬生同父異母姐姐也是楊廣妾侍,有這層關係,父親遂在前日將妹妹送到行宮,以確保家族地位更加穩固。

    看着窗外院內血流成河,腥風陣陣,崔氏渾身發抖。緊緊依在兄長身旁。

    “妹妹不要驚慌,兄長在,不會讓你有事。”

    “躲在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崔氏顫聲道。

    這時院子裏護衛及兵丁在清理現場,逐漸靠過來。崔氏抖得更加厲害起來。

    崔冬生想了一下道:“妹妹別動,稍等一會。”

    隨即出去找就近女子脫下一件帶血披風,手上摸了一把血快速回來,將披風給妹妹披上,順便將血抹在她手上和臉上。抱起來示意她閉上眼睛。

    沿着人少的走廊,裝着一臉嫌棄模樣,抱着往後院門走去。

    院內護衛及兵丁開始忙着擡走地下的女人,也沒太在意。

    護衛和兵丁個個手拿利刀,時不時向地上妃嬪和宮女補上一刀,地上又傳來一陣陣哀求和嚎叫聲。

    崔氏聽到後全身顫抖。

    崔冬生快速走向後門。

    出門後迅速找到一輛馬車,兩兄妹揚長而去。

    次日,楊廣得知陳貴人和幾個宮女逃走。對新人崔氏倒沒留意。

    又是大發雷霆,推桌子砸東西。

    ——

    遠在千里之外的姜翰墨對楊廣北方行宮裏的事毫不知情。

    在宅院休息了一整天,將船上的疲憊慢慢緩過來,想起前日玉顏姑娘臨走時說的話,沉思了起來。

    太守府那邊可能急了。想必去了會催自己,坐在大廳桌旁一籌莫展。

    高麗素與宇文尚清見相公如此模樣,關心詢問。

    姜翰墨遂講出玉顏姑娘之前說她父母並不知有這麼多女子在自己周圍,就是知道也不會允許玉顏做小。再是前日送她至門口她說自己去太守府應有心理準備,大概親事不能再拖。

    二女聽後才知相公是爲這些苦惱。

    高麗素不出聲,進書房一會後出來,將尚清妹妹拉到一旁,交給她一個信封,讓她速回黃莊交與劉至忠,並耳語一番。

    姜翰墨擡眼看了她們一眼。

    這兩個妮子經常神祕嘀咕,也懶得理她們。

    宇文尚清轉身出門,回黃莊了。

    “奴家還以爲什麼大事,相公這幾日安心忙自己的。不用操心女人們的事。”高麗素緩緩道。

    遂也出了大廳回房去了。

    平時都是懶着不走,二女今天如此表現,出乎姜翰墨意料。

    再說回崔氏兄妹這邊。

    二人乘馬車行了一段路後,下車換了衣服,買了馬匹,往東都洛陽馳去,一路上換馬不換人,急急趕路。

    三日後上午到了府門前,急速往內院走。

    父親與母親及姨娘都在後廳敘話,見二人行色匆匆,知道出了事。

    崔侍郎遂讓下人們全部下去,五人去往書房。

    “秋潔纔到行宮幾天,你們怎麼回來了?”崔侍郎問向兒子冬生。

    崔冬生將前幾日北方行宮發生的事情敘說一遍。

    崔侍郎沉默良久,嘆息一聲。

    喊來幾個家丁讓他們速去打聽阿稠府上及周邊情況。

    最近都城瘋傳兩道卦言。

    何家深受恩寵,突然不見,現在想想事必有因。

    “你們路上是怎麼個情況?”崔侍郎接着問道。

    “孩兒知道事發突然,快馬加鞭,換馬不換人,一路趕回。”

    崔侍郎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不枉爲父教導多年。生兒行事膽大細心。”

    “楊廣生性多疑。你妹是禍是逃也不會留你在身邊,此事辦得甚好。”母親盧氏走到冬生身旁道。

    “你們先去歇息,稍後如有事再叫你們。放心爲父已有了打算。”

    稍後不久有一勁裝打扮護衛來報。

    “回老爺,小的向多位江湖朋友打聽到何家大小去向西南,具體位置不知。”

    “很好。”

    “小的還有其他發現。”

    “快說。”

    “楚公府周圍有人盯着,像是宮內護衛。”勁裝護衛道。

    “你速去購買幾匹馬車來,記住不要張揚。”

    護衛拱手出去。

    “老爺,那小姐怎辦,她還在宮中。”崔侍郎側室餘氏忍不住道。那個是她親生女兒。

    “你速讓人去宮裏傳話,說你生病了,務必讓她馬上回府看你。不要讓她仗着楊廣寵幸帶太醫回來,切記。之後馬上收拾金銀細軟。”

    餘氏轉身,快速而去。

    楊廣都要殺自己女兒了,也就不再稱他爲陛下。

    “老爺,那我們置辦的田產和這府邸呢?”夫人盧氏問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

    “妾身有個弟弟深居簡出,爲人厚道,要不將田契和地契交給他,變賣也好,租出也可,以後安頓好了再聯繫,總比扔掉好。”盧氏還是捨不得。

    “如此更好。夫人有心。不過這座府院不要賣,看看人家何稠多精明。”

    “妾身明白。”她也聽說過何府的事。自己不傻。

    “那速去辦理,今天晚上儘快出城。”

    稍後崔侍郎讓人快馬出城,去縣郡通知自己的弟弟及親朋,都各自做好應對打算。

    收拾的東西太多至深夜纔出發,好在崔冬生有宮內侍衛腰牌。出城很順利。

    再說他姐身上還有代表宮中娘娘的腰牌。出城的事倒也不怕。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時倒是應景。

    城中只留下幾名家丁住在府周圍留下察看,其他人乘車往南面永安郡趕,方向大至與阿稠一家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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