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着以方芳的狡猾,應該也不會喫虧,我也沒有多去想。
同海蔘、海馬兩人一起喝到凌晨三點,我纔是醉醺醺的回家。
第二天早上才七點多,我酒氣都還沒有過,門鈴聲就把我吵醒了。
我本來還以爲又是張老太家的貓跑上陽臺,又來找我捉貓。
“也好,趁機把那個耀州窯還給她,讓她下次別又被騙了。”
我揉着惺忪的眼去開門,大門外卻是一臉興奮的方芳。
“你發財了?”
“你怎麼知道?”
“啊,還真發財了?”
我本來是惱怒她擾我清夢,嘲笑她這樣興奮不是發財就是發騷。
沒想到她真是發財了。
“當然,給你看樣好東西。”
方芳拖鞋也不換,直接走入我家裏。
“換鞋!”
蘇媚家的地毯可是中東進口的正宗手工羊毛地毯,一塊二十多萬。
“換什麼鞋,髒了姐給接給你換新的地毯,姐現在發了!”
她將揹包取下,從裏面拿出一個圓形的包裹,最外面的是一層防水的油布紙,第二層是防火的錫紙,第三層是泡沫。
開到第四層還有報紙包裹着,我忍不住吐槽。
“你這是山寨俄羅斯套娃?”
“你懂個屁,這東西金貴得很,我能不小心!”
打開報紙之後,裏面還有一層軟布。
方芳像是做着最神聖的祭祀一樣,緩緩的打開軟布,露出了一個蘋果青的橢圓瓶。
瓶子敞口、束頸、溜肩、橢圓形腹。
釉彩是康熙一朝開始流行的青果青釉,色彩亮而不俗,瓶身線條優美,倒是有幾分北宋時候素雅遺風。
我問道:“哪兒來的?”
方芳有些嘚瑟說道:
“前幾天陪着黎乾去鄉下喫野味,我在一戶人家那裏看到了這個寶貝。
那戶主人根本不識貨,居然用這個寶貝來裝小孩的鉛筆。
我當時想要把瓶子低價直接買下來,又怕黎乾和我插上一腳。
於是我乾脆說喜歡這個主人家的宅子,出價五百萬讓他把宅子和所有傢俱一起給我。
我聰明吧!
這個瓶子我網上查過了,是康熙朝的蘋果青釉瓶,存世的不夠十個,其中一個就藏在故宮博物院,屬於國家一級文物。
我這個隨便拍賣個幾千萬應該沒有問題。”
方芳對這個瓶子的估價沒有任何問題,蘋果青釉的成品率本來就低,它這種蘋果青是因爲採用嶺南的高嶺土燒紙,含鐵量過高而燒製出來的色澤。
這種燒製方法最講究火候,溫度過低色澤呈黑,過高就會出現紅塊。
在那個沒有溫度計的年代,要燒製出如此純淨的蘋果青,全靠工匠經驗和運氣。
一百窯裏面也未必能出一個,所以康熙一朝的成品就少,存世的更少。
若這一個蘋果青釉是真的,保守估計都過五千萬,方芳五百萬買了這個瓶送了套鄉下的院子,十倍利潤不止。
我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用輕鬆的語氣問道:
“你帶黎乾去那個鄉下,是你主動帶過去,還是他說要去那個地方喫野味或者暗示你去那裏喫野味?”
“好像……是他提起那個地方,然後我帶去。”
方芳看出我臉色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
“有問題嗎?”
“方芳,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保持冷靜。”
我無奈說道:
“你中了土魚簍局了,這個是贗品!”
魚簍是魚夫捉魚的一種工具,安裝在河裏面,也不用放魚餌,就等着魚兒自己鑽進去就出不來了。
土魚簍,放在古玩千局上面,也是這個意思,等着人往裏跳。
從八十年代開始,坊間就流傳着很多鄉下簡陋的傳奇故事,包括現在都有很多收藏名家都在電視上吹噓着自己如何在鄉下用一塊錢撿漏了一個幾百萬的東西的故事。
這種故事多了,就有很多人到鄉下去撿漏。
高明的騙子就想出了土魚簍的騙局。
在鄉下買一套老房子,住上一段時間,碰到來撿漏的蠢貨就在家裏弄個東西出來,等着別人自己送錢給他。
而現在方芳就是這個蠢貨!
方芳整個人都愣住了,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像銅鈴一樣的看着我。
“不……不可能!”
過了半響,方芳激動說道:
“這個青釉瓶我仔細看過,它……它不可能是假的,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快……你再仔細看看。”
說着她手抖的從揹包裏面拿出了強光手電筒、放大鏡和一對白手套給我。
我一看白手套,就知道方芳的鑑寶水平和她的偷技相差十萬八千里。
瓷器本來就光滑,帶手套看瓷器一不小心就碎了,更何況瓷器本身就不怕手上的汗漬,只有看青銅器或者書畫的時候,正經會鑑寶的人才帶手套。
當然,一些二缺的電視鑑寶節目上,那些僞專家也會戴個手套。
“不用看了,這個蘋果青釉瓶的造假造假技術很高明,技術僅僅次於狐狸那夥人。”
我指着瓶經和瓶腹交界部位說道:
“這裏的釉色太過均勻了,古人上釉的時候做不了現在機器那麼均衡,往往施釉會出現上厚下薄的現象。”
方芳有些不信服的說道:
“單單這一點還不能證明它……它就是贗品吧。”
我直接把瓶底翻過來,指着“大清康熙年制”幾個大字說道:
“這裏是誰明顯的錯誤,康熙三十年以前官窯纔會用這幾個字,康熙三十年以後燒製的瓷器底部落款應該是‘大清康熙制’。
蘋果青釉是康熙五十年以後才燒製出來的東西,又怎麼落這樣的一個款。”
剎那間,方芳如遭雷擊,臉色慘白,渾身顫抖不已,一屁股的攤在了沙發上。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纔好,纔要去廚房冰箱幫她拿瓶快樂肥宅水。
方芳忽然說道:
“你剛剛問我黎乾的事,你是懷疑他給我做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