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心想,真是個很好的老人,怎麼會有賀敬西那樣混蛋的孫子呢。
她很抱歉地說,“奶奶,我得跟您說實話……我跟賀少真不是在談戀愛,他有很多女人,我只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暫時的……”
“可我就覺得你是個好孩子。”老太太眼光毒辣,“你當我沒見過他身邊別的女人?妖里妖氣,眼神就寫着算計和野心,可你不一樣,月月,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沒有圖謀,你能讓阿賀安定下來。”
裴月哪兒敢有那種非分之想,忙搖頭,“他不喜歡我的,奶奶,他一時興趣沒消退,不定那天厭倦了,我們就結束了。”
“那你跟他多久了?”
裴月認真地算了算,“斷斷續續的……兩年半了吧……”
“那可真不短。”老太太嘖嘖稱奇,“我可沒見過誰跟他在一起兩年半,之前兩年過年,他跟你在一塊兒嗎?”
裴月不好撒謊,只好點點頭。
“那你可不就是不一樣。”老太太嘆息,“每年過年,他都要回去,跟他爸大吵一架……他那幾天心情總是不好的,他媽媽就是過年的時候沒的……”
裴月才知道每年過年的時候,賀敬西那般暴躁的原因。
他媽媽在他被賀家人帶走的那年春節,一個人溺死在了家裏的浴缸。
賀敬西爲這件事,一直跟他爸爸怨恨很深,父子倆跟仇人一樣,見面就要爆發。
老太太給她塞錢,“月月,答應奶奶,不管你能跟阿賀在一起多久,有一天算一天,好好開導他,安慰他,讓他儘量地放下過去,走出陰霾,他那個性格,我真的很怕他衝動走極端,我看着他長大的,知道像你這樣能在他旁邊這麼久的,真沒有別人了,你有那個能力,你幫幫奶奶,幫我看着他,別讓他走上歧途。”
裴月不敢要錢,也不敢答應,她有自知之明,賀敬西對她真沒那麼特別,她還想管他的閒事呢,她每天自保都要絞盡腦汁了。
賀敬西回家就聽見老太太猛誇裴月,轉頭就來找裴月的麻煩。
把她丟牀上,捏着她頸子,“你跟我奶奶說什麼了?她整天誇你,還叫我好好對你,行啊你,挺有手段!”
裴月差點被掐斷氣,“我什麼都沒說!你奶奶這麼大年紀了,我總不能在她面前放肆吧?”
賀敬西冷眼看着她,忽然覺得這女人的心機藏得深。
老太太把她看的很特別,大概就是覺得她在他身邊時日多,和旁人不一樣,再加上她外表極具欺騙性,單純乾淨,長輩看了就會喜歡的類型。
老太太竟然要他在過節的時候把裴月帶回家去,儼然把她當成他的準女友,還提醒他儘早成家安分下來。
他成不成家另說,這麼個花錢就能買的女人,被他奶奶當成他的未婚妻,這讓他十分噁心。
對她頓時沒興趣了,起身打發道,“剩下的賬一筆勾銷了,我睡你睡夠了——收拾東西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裴月着實驚愕了一陣子。
賀敬西把她留在家裏的一些貼身衣物和用品隨手扔地上,“還有,給我當心點,別亂勾搭,哪天讓我看到熟人帶你出來,噁心到我,我饒不了你。”
也不多,一個揹包就裝下了。
臨走她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轉下樓去了,多一眼都沒看她。
這就結束了嗎?
她還有些難以置信,好像刑期未滿卻突然被釋放的囚徒,生怕是個幻夢。
看他已經不見蹤影了,她知道是真的了,急忙扭頭跑了,晚走一秒都是她犯賤。
——
秋天緩緩來臨。
裴月回到當初的生活軌跡,不用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日子樸素一些,卻也感覺輕鬆不少。
因爲這學期課業特別多,她打工的機會減少,留在學校的時間更多。
十一的時候她們校慶,她以往並不常參與,今年有空,系裏缺個節目,把她拉上去充數,她也沒推辭。
跳了一曲某國外人氣女團的勁舞,她平時在社會上工作的時候多,接觸的也大多是外面那些市儈的成年人,身爲學生,反而很久沒體會到校園裏那單純熱烈的氣氛了。
一時間,臺下的熱情迴應,讓她心潮澎湃,來了興致,一曲舞跳的格外帶勁兒。
全場的氣氛都被點燃了,尖叫聲掀翻體育場。
裴月跳到出汗,下了臺,幾個同學紛紛來誇讚她。
沈未蘇幫她遞了毛巾,“行啊,我剛纔在後臺,已經有好幾個男生來打聽你了,我看很快你就要脫單嘍。”
裴月擦了擦汗,笑着,“別瞎說啊,我要是脫不了單,我可找你負責。”
結果真的一語成讖,她那天的表演令很多人驚豔,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她收到的情書和各種邀約數不勝數。
裴月沒心思談戀愛,全都一一婉拒了。
但有一個人,卻一直堅持着,那份耐力和溫柔讓裴月幾乎動搖了。
和其他人直白的表白不一樣,裴月會在每個下雨天收到一把雨傘,和一杯熱騰騰的三分甜奶茶。
校慶表演的熱度退掉,那些因此而興起的追求者也大多數都散了,唯獨這個人,仍是堅持了幾個月,不留姓名,隔幾天就會送一些喫的和用的給她。
裴月並沒那個心思,時間久了見對方仍不放棄,就想着主動找到對方說清楚。
入冬後的某天,她特地早到學校,正碰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抱着一袋炒栗子進了教室,放到她的座位上後,還放了張紙條在下面壓着。
那人放完了要走,擡頭就看到裴月進來。
他臉色騰地紅了,有些緊張地說,“嗨……裴月同學,我想也是時候跟你自我介紹一下了,我叫鍾辰,是隔壁鋼琴表演專業的。你願意跟我做個朋友嗎?”
裴月看着他,忽然愣了愣,鍾辰的笑容和目光,讓她一下子覺得特別熟悉,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