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要火燒糧船,鑿毀糧船,他如何不怒?碎屍萬段都是輕的!

    “太沖動,本官完全可以用那八個人大做文章,到時候整個浙江道將無人敢阻礙放糧賑災。”趙吉真說道。

    “趙大人,這話您自己信嗎?”來福直視趙吉真。

    整個浙江官場官官相護,官商勾結的事情還少嗎?

    趙吉真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旁的譚之洞連忙打圓場,“來管家這話從何說起?巡撫大人乃浙江官員之首,他說往東,浙江官場無人敢往西。”

    “來管家也是想盡快賑濟饑民,還浙江安定,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來福看了譚之洞一眼,輕哼了聲後未在言語。

    趙吉真被來福衝撞也不惱怒,畢竟人家費心費力從長安把糧食運來,解決的可是他趙中丞的難題。

    “來管家不必惱火,本官知道浙江的水有多渾,但是水再渾也有清明的那天。”

    來福聞言怒火消減兩分,自己剛入大堂,趙吉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斥責,這是要幹什麼?興師問罪嗎?

    來福在朱厭面前溫順和氣,但也只對朱厭而已,放在旁人你敢說一句狠話試試?

    不扭斷你的脖子,他就不叫來福。

    “趙大人有什麼話就說吧,來某也不是氣量狹隘之人。”來福柔聲道。

    趙吉真聞言鬆了口氣,朱厭不苟言笑,原想着親隨來福能好說話些,誰承想弄成了這樣。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不怕告訴來管家,羅教之患雖除,但浙江已是積重難返,饑民越來越多,不知朱大人到底儲備了多少糧食?”趙吉真問道。

    打探朱厭虛實,纔是他今天找來福的目的。

    可憐一道巡撫,堂堂從二品大員,妥妥的封疆大吏,如今經要給區區工部六品小吏親隨說好話。

    “趙大人若能肅清浙江境內所有反對聲,糧食自然管夠,否則我們運來多少,他們燒燬多少,便是將大明皇朝兩都一十三布政司的糧食都調來也不夠。”來福說道。

    趙吉真尷尬地笑了笑,“來管家說笑了,可否給個準信?”

    形勢比人強,否則以趙吉真的脾性,今日非翻臉不可。

    “中丞大人放心,我家大人準備的糧食足夠浙江饑民撐到夏糧收穫之時。”來福拱手道。

    “此話當真?”趙吉真面色一喜,他料想朱厭肯定囤積了海量糧食,但沒想到竟有這麼多。

    “千真萬確。”來福肯定道。

    而今已經運送來二十又三寶船的糧食,後續還有近五十寶船糧食在路上。

    加上侯勇還在長安收購糧食,至少兩個月不用愁。

    一旁的譚之洞聞言心驚不已,朱退之到底有多少錢?

    當前糧價飛漲,市面上一石糧食已經漲到了一兩七錢銀子,而且價格還在攀升。

    朱厭帶來的官糧定價在每石一兩半銀子,比市面上的價格足足低了二錢。

    糧行商賈當然不願意,但有巡撫衙門派人巡查,糧行們只好將價格降下來。

    只是他們能壓住明面的買賣,卻制止不了黑市交易。

    買不到官糧的饑民,無奈下只好高價買黑市糧食。

    昨日何捕頭帶着捕快們一晚上就緝拿了六十多名黑市商人,以囤積居奇之罪將他們關入大牢。

    “趙大人儘管放心,只要您能穩住浙江局勢,糧食自然源源不斷運來。”來福說道。

    趙吉真起身拱手,“如此便多謝朱大人。”

    他這一拜可把杭州知府譚之洞嚇得不輕,二品大吏拜六品小官,這事兒說出去誰會信?

    “中丞大人言重了,我家大人與中丞大人同朝爲官,食君之祿,自然忠君之事。”來福文縐縐說道。

    只要有糧食,什麼都好說,羅教已被趕盡殺絕,浙江饑荒之事再能妥善處置,一切變都會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等熬過今年,明日浙江將重新恢復往日的繁華,到時候加官晉爵,拜入內閣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趙吉真高興之餘又交代了兩句,而後放來福離開。

    來福回到織造局驛館後,立刻發出密信,一封向北去往山西道,一封向南去往江西道。

    …………

    黃昏,台州府,臨海閣。

    劉驁宴請台州商會會長李景隆。

    “李員外別來無恙。”劉驁拱手道。

    酒菜尚未備齊,兩人寒暄一二。

    李景隆猜到劉驁會來找他對峙,只是沒想到竟約他在臨海閣敘話。

    “有勞劉大人掛心,除了憂心城外饑荒外,一切如常。”李景隆說話滴水不漏。

    劉驁暗歎一聲老狐狸,而後端起茶水抿了口,慢慢說道,“巡撫大人派發的五艘糧船被大火焚燬,不知李員外可收到消息。”

    李景隆放下茶杯,長嘆一聲,“李某晌午收到消息,何處賊人如此可惡,竟敢在臺州城外作祟。”

    “李某發動親族打探消息,只可惜李某人微言輕,見識淺薄,未曾得到有用的內容。”

    李景隆捶胸頓足,表情痛苦,彷彿被燒燬的不是官家糧食,而是自己家的。

    “有勞李員外費心。”劉驁敷衍了句,而後望了望窗外。

    李景隆見劉驁對外張望,“劉大人還約了其他人?”

    “從長安調任而來的朱大人,他未爲官前乃是酒樓商賈,早就想見一見咱們台州的財神爺,所以今日本官也約了他前來。”劉驁解釋道。

    李景隆連連擺手,“財神爺這稱謂可不敢當。”

    浙江前任首富,浙江財神爺萬三石几個月前剛被抄家,因而沒有人願意當這個財神爺。

    “不知朱大人有何嗜好?勾欄聽曲?還是醉酒吟詩?抑或者喜愛古玩字畫?”李景隆隨口問道。

    想要在浙江官場混跡,最起碼要有才名,畢竟江南水鄉人傑地靈,才俊不勝其數。

    不會即興作詩,之乎者也,都不配在浙江官場混。

    “勾欄聽曲?似乎沒聽說過朱大人有此愛好,但醉酒吟詩倒是朱大人的拿手好戲。”

    “古玩嘛,朱大人似乎未曾涉獵,但字,卻是當世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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