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紅着眼眶擡起了頭,那枚合歡紋因淚水所染,在她眼尾紅豔如綻。

    魔骨挑起她蒼白的下頷,似在細觀她的眉眼。良久,魔骨輕飄飄後移,爆發出張狂笑聲。

    許是替雲蘿緊張,白老頭擡袖抹了抹額角的汗。

    魔神待笑夠了方道:“今日便買白老參一個面子,本尊又想了想便改了主意,即便你身無長物,但對本尊來說,你的血脈還真是妙極!”

    雲蘿水氣侵染的眼眸剎那光亮,方要開口,卻聽魔骨又道:“我身畔空虛,缺一魔妃相伴,你們方纔所見那些魔姬不過是我意念所化,全然無趣……”

    說完,魔骨靜浮空中瑩瑩生輝,似在等雲蘿的反映。

    倒是白老頭先笑了,他笑得滿臉老褶都浮着虛情假意。

    一面直衝雲蘿擠眼一面道:“魔神大人吶,非老夫多言,您這眼光可真真是差了,此女姿色雖好卻生有面紋,實爲美玉有暇,還莫若大人意念所化的魔姬動人……”

    雲蘿巳站起身來,淡望着那根瑩瑩生威的魔骨,置身邊白老頭暗示不顧,啓脣道:“好!若魔神大人渡小女五千年修爲,小女願以身常伴!”

    白老頭兒被嘴邊未講完的話噎得直抻脖子,氣得花白鬍須亂顫,瞪着眼珠子輕斥:“嘖,你這姑娘……”

    魔神懶理白老頭,只衝雲蘿笑道:“爽快,我就喜歡乾脆利落之人!”

    話落,魔骨疾射出一道雪亮光芒飛至雲蘿額間,只輕輕一刺,她印堂一滴血珠浸出,飛出向魔骨飛去,轉眼便沒骨而入。

    “我與你結了血契,莫說五千年修爲,便是一萬年,我的魔神之力也隨卿所取!但是,你若違約定會魂飛魄散……”

    額間一枚紅圓血印浮現,體內剎那血氣翻涌,有源源不斷的靈力修爲至印堂洶涌而入,雲蘿只覺身灼似火燒,卻半聲不吭,唯漸漸攥緊了雙拳。

    大勢已定,獨剩白老頭僵立當場嗟呀嘆息!

    魔神輕聲笑了,悠悠轉身往蓮臺飛去,留在身後的話語中志得意滿。

    “顓頊老兒,想不到在你身死魂消後,我還能納你的血脈後裔爲妃,你若在天有靈,一定會氣得活將過來!哈哈哈……”

    雲蘿肩頭輕顫,輕闔上了雙目!

    待二人一路沉默回到禾花宮後,雲蘿一跳下參葉,白老頭兒便氣乎乎地御使着參葉,似被狂風捲走般‘嗖’地不見了影蹤。

    雲蘿靜望着那片參葉消失的天空,心中對白老頭滿懷愧意。

    理解他本好心帶了她去,她卻自作主張讓他在重寄面前難以解釋。

    可是,她沒得選。

    自重寄上九天後,時移十幾日他遲遲不歸,也不知出了何事,景清之事不能再等了。

    至於那魔神君池與天神顓頊的糾葛,已是多少萬年前的事了,她連景清的安危都難顧全,又何論去顧及先神血脈和顏面。

    再說,她被仙君、神子們嫌避了數千年本就難嫁,好不容易嫁與了玉衡星君,卻又被大婚當日解除婚約,只生再難嫁!

    所以,爲避天界追捕,倚身與魔神換得景清安全,或是目前自己最好的選擇。

    當她向魔神請求給予時日,魔神興奮難抑:“既然你要上九重天,何不將那僞善的天庭攪個天翻地覆?你鬧得越歡,我可是會越喜,去吧,本尊等你的好消息!”

    小妖們見她和白老參外出了一趟,回來便精神精神奕奕,額間魔息縷縷,一改往日殷勤,唯恐不避之不及,就連送餐送果都只怕放於門外,她也只能無奈苦笑。

    而今,她這算是墮了魔道了吧!

    本打算即刻起身上九天,可終非禮數,便打算再等一日,若重寄不歸,她便不等了。

    好在重寄終於回來了。

    此次重寄沒再蹈海而歸,倒是掛了一身彩回來。

    頭髮蓬亂,金冠歪斜,一身玄袍絲絲縷縷,面色懊喪,那情形,活像個鬥敗的公雞。

    看到雲蘿時,重寄面上頗掛不住,便把此次於九天之上的情形說與她聽。

    此去九天,果然戒備甚嚴。

    重寄斂去妖息,隱去身形,費了老大力氣,花了老多時辰,才潛入十八重天立時便被發現了。

    雲層裏,天兵突然現身重重,金光耀耀不知數,兵、雷兩部神將俱現,爲首的便是威名赫赫的紫辰上神。

    紫辰上神問他所來何來,他便講了:“老子堂堂鯤鵬神鳥,想去哪兒便去了,你管得着嗎?”

    於是便與那紫辰打了起來。

    那紫辰上神好生厲害,化出紫鳳原形,將鳳寰業火噴得滿天都是,差點便燒着了重寄的鵬羽。

    再加上兵、雷兩部天兵天將重多,他雙拳難敵數衆,好不容易脫得身,這才逃了回來。

    “所以,抱歉啊雲蘿,老子對不住你!”重寄懊喪致歉,不過緊接又道:“不過,再待些時日,我一定想辦法再上九……”

    重寄話頭未落,卻愣住了,兩目直直望着雲蘿額頭那一點血紅的魔印。

    “你……”重寄舌頭打結。

    “我與魔神結了血契,他願渡我五千年修爲……”

    雲蘿將入與魔神作交易的事講了,特意說了是自己自作主張求的白老參,卻將她與魔神的具體交易隱瞞了。

    即便如此,重寄卻依然蹭地站起身來大罵:“這老不死的白老參,早晚老子要將他的參須拔得一根不剩……”

    “我說你需要修爲,與哥哥我講一聲我渡與你不好麼?非要與那魔神沾染上關係……”

    重寄氣得直拍額頭,又道:“怪我沒想得周全,只一心鑽到爲你打探消息這事上了!”

    雲蘿望着氣極敗壞的重寄,滿心滿眼感激,暗歎自己於不幸中萬幸得遇重寄。

    這看似粗獷的妖王,卻生得一顆仗義的心。

    領了重寄的心意,她輕道:“我與妖王非親非故,你既救我一命,還要累你打探消息,再要你渡修爲於我……我雲蘿哪還有臉!”

    重寄不以爲然,朗聲大氣道:“漫說這些小事,便是舍了我這妖界與天界一戰……”

    “報……大王!宮門外來了好凶惡的女子……”

    一花衣小妖打斷了重寄的話,連滾帶爬地跌入門來。

    小妖鼻青臉腫,哭得直打抽抽。

    “小的……嗝……要攔下她,她便揍了小的一頓……嗝……還口口聲聲說是要妖王出去見她……嚶嚶嚶!”

    重寄向來護短,一見手下小妖被人欺負,頓時火冒三丈,怒吼:“哪來的刁婦,敢到我的門上來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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