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皇叔,我最愛看些異志,對這些也有了解。天兒也不早了,畫舫上的人都非富即貴,要是靠了岸再審也很麻煩。我就去瞧瞧,若是瞧不出什麼,您把我趕出去好不好?”衛卿禾再次向謝珩提出請求。
謝珩把佛珠往桌上一放,不耐煩地抱臂掃向衛卿禾。
之前看見他就躲,從不叫一聲“皇叔”的人,今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了他,甚至他竟看不出她怕他了。
衛卿禾期待地等着,謝珩隨意揮了揮手,“半柱香。”
衛卿禾興致勃勃地提着裙襬走到屏風後面,謝珩眼裏閃過深思。
同時,兵部尚書侯志安之女侯瑩走了進來。
她對着謝珩行禮,聲音有些顫抖。
謝珩也不看她,只問:“兩刻鐘之前你在何處?做了什麼?”
侯瑩仔細回想,小心覷着謝珩神情,道:“臣女帶着丫鬟在廂房裏……更衣。”
仵作以布巾覆面,見衛卿禾過來也只微微頷首,隨即低頭檢查裴媛的屍體。
“可否瞧瞧驗屍簿?”
仵作沒有猶豫,把一旁的簿子交給衛卿禾。
衛卿禾仔細地翻看着,案發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痕跡,就連裴媛的杯裏都是清洗過的。
“兇手倒是謹慎。”她把簿子放回原位,低頭看向裴媛。
衛卿禾在看到裴媛的面容時瞳孔一縮,立馬上前用手在裴媛的脖子和胸腹部按壓,又掀開裙襬看了眼她的雙腳。
“馬錢子?”衛卿禾低聲問。
仵作有些意外,隔着布巾聲音悶悶的,“郡主如何確定?”
“面容痛苦,雙腳內收,頸部和胸腹部僵直,才死了的人不會這麼快出現屍僵的。”衛卿禾條理清楚地解釋。
她擡頭直視仵作,“唯有馬錢子有此作用。”
屏風外的謝珩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衛卿禾越來越有意思了。
見謝珩一直沒說話,侯瑩手指捏在一起,硬着頭皮問:“王爺,臣女可以出去了嗎?”
“嗯。”謝珩從鼻腔裏應了一聲。
侯瑩如臨大赦,加快腳步退了出去。
“皇叔,”衛卿禾從屏風後走出,“我有法子了。”
謝珩讓做筆錄的錦衣衛去門口守着,“何法?”
衛卿禾有些困了,舉起雙手拍了拍臉在一旁坐下,“馬錢子大多子粉末入藥,況且,若要裴媛在畫舫上斃命,唯有粉末才最快最直接。”
她清醒了些,撐着下巴說:“皇叔只需吩咐錦衣衛說些什麼,我相信一定會有人露出馬腳的。”
謝珩靜靜地瞧着她,而後從桌上拿起佛珠大步往外走。
衛卿禾坐着不動,謝珩走出幾步回頭,四指併攏勾了勾,“跟上。”
門外小聲交談的世家子看到謝珩出來立馬噤聲,深怕他一個不高興,他們都得遭殃。
謝珩站定後側頭看向衛卿禾,衛卿禾也不推辭,說:“裴媛乃是中了馬錢子的毒,下毒之人以爲涮了杯子便找不到證據嗎?”
話音落下,衛卿禾的眼神就變得銳利起來,不放過每個人的動作。
人羣中,有個人的裙襬晃了一下,謝珩和衛卿禾同時指向她。
錦衣衛走進人羣,將她拉了出來。
衛卿禾眯了眯眼,“裴月?你在害怕什麼?”
之前安慰裴月的幾個姑娘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裴月會對自己親姐姐下毒。
裴月臉色發白,雙手死死捏住衣服,她抿着脣不說話。
謝珩用佛珠在手裏一敲,一側脣角微動,“苗方,帶回詔獄。”
“詔獄”二字讓裴月嚇得摔在地上,她揮手胡亂拍打前來拉她的錦衣衛,使勁兒搖着頭說:“不,不!我不去詔獄,我說,我什麼都說!”
她捂着臉小聲啜泣起來,衛卿禾又打了個噴嚏,謝珩瞥她一眼。
一錦衣衛疾步走近,“指揮使,不少官員家中派人催促,問爲何畫舫還不靠岸。”
謝珩微微頷首,“若靠岸之前還在哭,就去詔獄說。”
他回到廂房裏,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衛卿禾靠着廂房門,想聽聽裴月的作案動機。
“我們一母所生,可她什麼都比我好。”裴月有些崩潰,“就連計劃和宋家談論婚事,爹孃也要把我支地遠遠的。”
提及宋家,大家的目光在宋義熙和衛卿禾身上交替。
衛卿禾癟嘴,這惹得一身騷。
裴月也擡頭看着衛卿禾,嘴邊露出猙獰的笑意,“郡主也該開心吧?若她和宋公子有了婚約,您又該怎麼辦?”
“打住打住,”衛卿禾一臉不認同地伸出手,“本郡主也算是死過一次了,這腦子不至於再犯蠢。”
聽她把往昔對宋義熙的愛慕比作犯蠢,不少人都別過頭偷笑。
宋義熙臉色不太好看,有些不滿地瞪她一眼。
裴月突然指着衛卿禾,作勢要撲打她,被錦衣衛牢牢抓住。
裴月雙手還在不停往前撓,“那你爲何要替錦衣衛辦事?只要下了船,和宋家定下婚事的人就是我了!是我呀——!”
衛卿禾翻了個白眼,動了動脖子往甲板走。乍一穿書,還有許多信息沒有融合好,她有些累了,只想回去躺下。
畫舫靠岸,船身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衛卿禾攏起衣領,當先下船。
馬車旁等着一個衣着得體的嬤嬤,瞧見衛卿禾後忙上前,“好好地怎麼會落水呢?公主都急壞了。”
再次提起她落水的事,衛卿禾伸手扶額,“紅羅姑姑,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嗎?方纔畫舫出了命案,我有些受驚,想回去歇歇了。”
紅羅一聽,讓她趕緊上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謝珩站在甲板上,雙耳微動,將衛卿禾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他垂眸盯着手裏的佛珠,受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