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凌晨三點,房間的門才被打開,孫怡捧着一大盆血水走了出來,一臉疲憊。

    她一出來就向陸緣生喊道:“先別急着進去。”

    剛想站起來的陸緣生只好乖乖坐着不動。

    看着對方換了一盆清水進去,又忙活了好一陣,這纔有了機會跟對方說上話。

    “怎麼樣了?”他問。

    “止住血了,傷口穩定住了,血有點不夠,我得回去一趟。”孫怡託着沉重的眼皮說道。

    “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這麼累開車不安全。”

    “不行,兩個小時內血就要有補充,並且我有沒必要的抗感染藥劑,要是發生感染也沒救了。活性劑也是有副作用的,不快點不行。”孫怡拒絕道。

    “你注意看着她,記得半個小時之後要換吊瓶。”

    “還有,不準亂看!”孫怡強調道。

    “我看什麼啊,你多加小心纔是,太累了開車不安全。”

    迴應他的是孫怡地一個瞪眼。

    “我上的夜班比你還多,小屁孩。”說着,孫怡就穿上鞋子走了。

    “這可不一定。”

    陸緣生在心底偷偷反駁。

    可還沒一會,孫怡就折返回來,站在門口對他說道:“記住,不要亂看,該檢查的地方我都幫你檢查過了,沒有特別的東西,你別去檢查第二次。”

    “好好好......”陸緣生連聲應道,對方這才放心地走了。

    “我看什麼啊?”陸緣生小聲嘀咕地打開了房門,看了看裏面的情況。

    女孩趴在牀上,上半身幾乎綁滿了繃帶,好像一個木乃伊,下半身被一張輕薄的被子蓋着,一旁的桌子上整齊疊放着女孩的所有衣物還有那塊染血的黑布,他也明白了孫怡說不要亂看是什麼意思。

    不過,陸緣生還是仔細翻看起那破裂的衣服,想再找找看有什麼是自己遺漏的線索。

    刀很快,上身的衣服被一刀流暢地劃開,開口乾淨均勻,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痕跡。可能多虧了內衣的背扣,兩個被整齊切斷的金屬扣稍微保護了一下脊椎,不然她可能傷得更重。這樣的流暢的刀法可不多見,絕對不是一般人能用出來的。

    結合他之前看到的傷口痕跡,他推測這一刀如果挨實了,能直接把人劈成兩半,只是被女孩往前躲了些,這才能逃過一劫。

    據他了解,在赤都乃至整個東洲,除了他們“真武”一脈的幾個人,就只有一些祕密部門的寥寥幾人還在練這現今看起來用處不大的刀法。

    畢竟已經是科技戰甲與高能量武器的年代了。

    當然也有一些所謂的道館,但那些道館裏既沒什麼好刀也沒什麼能人,只有半吊子都談不上的假貨。

    “先等李叔的消息吧,就怕是其他勢力的……”

    陸緣生在心裏盤算起來,這個時間節點上出事也微妙了,他很擔心自己剛上任的地方被捲入什麼意外的事件,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混到的安逸生活被麻煩毀掉。

    凌晨五點,孫怡回來了,帶着一大包東西。

    她一進門就問道:“你沒幹什麼吧?”

    “幹了,你不是讓我換藥水嗎?”

    陸緣生躺在沙發上,沒感情地地答道。

    孫怡冷了他一眼,沒再理他,脫了鞋就直奔房間裏去。

    陸緣生呆呆地刷着手機,這次只等了半個多小時,房門就有了響動,同時一罐咖啡砸向了他的腦門。可早聽見響動的陸緣生擡手一抓就穩穩地將其抓住,他側過身子,看向裏邊問:“好了?”

    孫怡靠在牆上,拉開了自己手中的一罐啤酒,猛灌了兩口,這才擦了擦嘴道:“應該好了,這女孩之前應該也喫過什麼藥,恢復得比想象中快很多,自身的身體反應也很好,按照傷口的受傷情況還有血液凝結的程度,應該是昨天凌晨受的傷。”

    “去把她的手銬解了,不然不方便給她換衣服。”孫怡指向裏面另外說道。

    “我已經打過安定了,一時半會起不來,還有這個。”

    看到陸緣生有些猶豫,孫怡又扔了一個東西過來。

    “皮下追蹤,半個月就會自然消解,不過你可別指望我有納米炸彈。”

    孫怡扔過來的是一個編號牌子,一個生物追蹤器會對應一個編號,通過數據中心可以對目標進行追蹤,雖然有一定的範圍限制與使用期限,但是基本很難被發現。

    陸緣生拿到這個編號,馬上在狼卡上覈對起來,確認了具體信息。

    “去啊,磨蹭什麼。”

    孫怡催促一聲,有些不耐煩了。

    “好嘞,馬上,馬上。”陸緣生連忙爬起來,孫怡也跟在他後面走進了房間。

    女孩的血包、藥水都已經換上了新的,一旁的桌子上,除了藥品托盤和剛剛用完的針具,一旁還放着孫怡之前帶來的大袋子,裏面露出幾件乾淨的衣物。剛把手銬打開,他就如自己預料一樣,又被趕了出來。

    陸緣生在客廳裏又等了好一會,孫怡纔再次出來,走到了小陽臺上,沒管他的意見,自顧自地點上一支細煙,隔着一個客廳向他說道:“有什麼要問的,現在可以問了。”

    “你覺得她是什麼人?”陸緣生看着對方問道。

    “一個膽子很大的小女孩,她用來保命的藥具體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肯定不是國產貨,能鎮痛,激發身體機能,但是同時能夠有強烈的致幻作用,這種致幻不是簡單的致幻,能在封閉感知的同時強烈刺激大腦深層保持活躍。”

    “怎麼說呢……就是放棄身體的部分控制權,優先保護意識吧。”孫怡呼出一口煙氣,又繼續道:“這種精神藥劑,其實是新型上癮劑的高級利用手段,我們沒往這個技術方面發展,也不允許這種東西流入,只可能是從外面偷偷帶進來的。”

    “千島洲還是亞特蘭的東西?”陸緣生插嘴問道。

    “我怎麼知道,這種東西在外面也是受到管制的,沒點身份水平肯定也弄不到。還好在你用活性劑之前她的藥效已經沒了大半,不然誰知道兩者衝突會有什麼後果。”孫怡白了陸緣生一眼,又吸了一口煙氣緩解疲憊。

    “這種藥的副作用很大,藥勁過了之後,沒有後續的輔助手段,輕則昏迷,重則變成白癡、癱瘓,我治療的時候已經接近意識潰散了,還伴有輕微失禁,神經反射失常……”

    “我的牀!”

    還沒等孫怡說完,陸緣生就先叫起來。

    孫怡皺着眉毛鄙夷地說:“你血都不怕怕什麼屎尿屁?”

    “心理上不太好接受。”

    不過他本就做好事後把牀都給換了的打算。

    “活性劑一定程度上再次激發了她的身體機能,總的來說也算利大於弊。”

    孫怡沒多理他,繼續說下去。

    “另外她自身的身體機能就比常人強很多,肌肉密度大,骨頭細小卻硬度高、韌性好,她背部的傷口其實只在骨頭表面留下了淺淺的痕跡,沒傷到內部,我也不知道是她躲開了致命傷還是因爲骨頭異於常人。血檢的具體報告沒出來,但是試紙初測過了,娜菲拉值很高,沒少用耀素。”

    聽到這,陸緣生眉頭皺了起來,對方的身份確實不簡單。如果說前面的管制藥品還有機會能用錢買到,那這種耀素進化劑可真的是有價無市的東西。

    耀素通過耀晶複雜提煉出來的極其珍貴的東西,能用在很多領域,其中有一個生物學應用,那便是定向強化變異。這是被少數幾個大洲國壟斷的藥劑技術,雖然偶爾也會對外出售,但價格極高,而且產量極低,並不是誰都能拿得到的東西。

    “具體有多高?”陸緣生問道。

    孫怡搖了搖頭,說道:“試紙具體測不出來,最高值,肯定超過界限了,我另外颳了一點骨粉,回去可以再另外測一下。”

    “有點麻煩了。”

    陸緣生雙手合十,眉頭微皺,開始考慮其一些可能的情況。

    “上報了嗎?”

    孫怡呼出最後一口煙氣,隨手把煙掐滅在了陽臺上。

    “算是上報了,沒走程序,現在還沒有反饋,我在等。”

    “那就進去看着等吧,讓開,我要睡覺了。”孫怡伸了伸懶腰,徑直朝沙發走了過來,又說道:“我都奔四的人了,天天被你們逼着通宵,我魚尾紋都深了許多。”

    “我說你怎麼給了我一罐咖啡……”

    陸緣生站了起來,看着孫怡眼角的妝下,確實有幾行就要掩蓋不住的紋路。

    “如果她醒了或者有什麼變化,記得喊我,如果我睡醒還沒事的話,那就真的沒事了。”孫怡躺了下去。

    “怎麼說也是個小女孩…也不要太…過分了……”

    孫怡用小臂掩着眼睛,聲音帶着疲憊。

    陸緣生幫她熄滅了客廳的燈,沒有答話。

    他坐在電腦桌前的轉椅上,轉向牀上的女孩,整個房間只在他的桌上開着一盞壓低的檯燈。女孩還是呼吸微弱,身上已經被孫怡幫着穿上了帶着一排背扣的衣服,血包和藥水在慢慢地滴着,通過導管緩緩流入她看似纖弱的手臂。

    孫怡不知道的是,陸緣生的手心裏一直握着一枚弧形刀片,只是他藏得很好。

    陸緣生沒有什麼表情,一邊瀏覽着狼卡上的內部消息,一邊編輯着這個事情相關信息,還不時用餘光時不時地觀察着小女孩。

    此時,透過窗簾,朝陽已經在提醒着這個小房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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