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陽縣一路過來,爲了路途方便,尹初玥都是小男孩裝扮。到了應天府,因將會拜訪溫實的老師,爲顯尊重,她又恢復成女孩子裝扮。雖然頭髮短了,還是很容易被認出。
鄒婷先是嚇了一跳,杜鈺和她的傻女兒早就離開應天府了。可眼前確實是尹初玥,穿着簡樸低調,還是那樣好看。
“你娘呢?”鄒婷打量着尹初玥,感覺這女娃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想起杜鈺一直護着這個傻缺女兒,不可能讓尹初玥一個人在這裏。當初自己花費大力氣才趕走了礙眼的這母女,難道是杜鈺想利用尹初玥來重獲尹方澤的憐惜?越想越有可能,說話語氣很不客氣起來。“你爹給了你們一筆錢,花光了又來找他要嗎?”
鄒婷以爲尹初玥會和往常一樣傻愣愣的,沒想到她卻站得直直的,眼神明亮堅定不退卻。
尹初玥沒有迴應鄒婷,見到這位姨娘,她似乎想起一些事,又不確定。說起渣爹尹方澤給她們的錢,確實有過,可那筆錢在杜鈺回孃家時,大部分上交給了哥嫂。
“就知道你娘又想要回來!”果然還是傻的,鄒婷輕哼,轉身要走。
“我來找誰,與你有關係嗎?”尹初玥突然開口迴應她,“從姨娘做起來的人,也把別人想得和她一樣小心眼。”
已經轉身正要進入戶部的鄒婷停下腳步,滿臉的無法相信,“你……”尹初玥不是個傻孩子嗎,怎麼變了!
“我不傻,讓你失望了嗎?”尹初玥似笑非笑,“哦,你肯定希望我繼續當個傻孩子,纔不會到處亂說你做過的事吧!”
“你……”鄒婷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手裏的食盒。
看着鄒婷被添堵的表情,尹初玥心裏可算舒坦了些。這個曾經的姨娘仗着原主智力不正常,私下裏經常欺負原主,她沒上前踩她兩腳已經是很有禮貌的表現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鄒婷又慌忙補充,“別胡說,我什麼都沒做過。你,你和你娘都是咎由自取。”
“別理她,我們走。”面對尹初玥的改變,鄒婷拉住身邊的女兒尹茹霜,不敢再多談。
尹茹霜一直跟着鄒婷身邊,眼巴巴望着尹初玥這邊,被鄒婷牽走也扭過頭,似是依依不捨。
“孃親,我不要走,我要去玥姐姐那裏。”尹茹霜甩開鄒婷的手,不樂意現在就離開。
這邊,吳嬸和小蝶都在安慰尹初玥,她們從鄒婷的態度和話語裏,聽出了尹初玥和杜鈺過去的遭遇。尹初玥表示沒所謂,她很好,吳嬸和小蝶更是心疼這個懂事的孩子。
尹茹霜突然跑到尹初玥面前,吳嬸和小蝶都退讓一步,這位應該是尹初玥同父異母妹妹,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看起來很留戀姐姐,讓人心生好感。
可是下一秒,尹茹霜就跳起來,伸手拉扯尹初玥的頭髮。
尹初玥快速拍開尹茹霜的手。
“臭丫頭,你怎麼敢打你妹妹。”鄒婷氣得將食堂塞到丫鬟手中,急匆匆過來抱住開始哭泣的尹茹霜。
吳嬸和小蝶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尹初玥可不是會欺負人的孩子啊,她怎麼會打那個可愛的妹妹呢?
戶部門口鬧出的動靜,被門房報到裏面去了。門房認識戶部大人們的家屬,這種家務事也不方便攆人,只能彙報給相關的大人。
“玥兒!”尹方澤出來的時候,正好見到尹茹霜在哭,鄒婷指責尹初玥欺負妹妹。
尹初玥壓根不喜歡尹茹霜,別看這個妹妹表面人畜無害,她想起了原主不愉快的遭遇,纔會出手拍開尹茹霜的手。這下可好,在場人都以爲她在無緣無故欺負自己的妹妹。
聽到男人的聲音,尹初玥終於見到了原主的渣爹。渣爹也不過三十上下,人模人樣的,加上官威氣勢,看上去氣宇軒昂。難怪鄒婷一開始就知道尹方澤有妻子,還要倒貼着做姨娘。
尹方澤走到鄒婷身邊,接過正在哭泣的尹茹霜,哄着她,好一幅慈父的樣子。
鄒婷趁機挑唆,“霜兒只想和玥姐姐玩,沒想到……”
“玥兒,你怎麼可以隨便打妹妹呢!”哄住尹茹霜不哭後,尹方澤嚴肅地責問尹初玥。說完,又想起這個大女兒智力不正常,“你娘呢?怎麼沒看好你,讓你到處亂跑!”
尹初玥壓住心裏的怒火,“這位大人,我娘是否看好我,與你無關!這位小妹妹要扯我的頭髮,我不願意,也有錯嗎?”
所有人都看到尹茹霜差點拉到了尹初玥的頭髮,但大家都被尹茹霜突如其來的哭泣轉移了注意力,以爲尹初玥是打她。經當事人這麼一說,方纔想起,尹初玥並沒有真的下狠手打人。反而是尹茹霜那邊,不過被輕拍開手,就哭泣不止,似乎有點過了。
尹茹霜見大家臉色不太對,“爹爹!爲什麼玥姐姐不願意了?她從前都很願意給我當馬騎,我扯她頭髮,她都無所謂啊!爲什麼呀!”
衆人:……
尹初玥也無語,感謝來自天真可愛的小妹妹的解釋。
尹方澤覺得有點難堪,任誰聽了都知道了自家那點事。他將尹茹霜遞給鄒婷,大女兒似乎不傻了,這事要好好盤查,但不是在戶部門口。
“玥兒,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在這裏,但你先跟我進去再慢慢說。”
想得美!尹初玥直接朗聲說道:“尹大人,官府要地,我們不便進去打擾,有話就在這裏說清楚也行!”
尹方澤再次很肯定地確認大女兒不傻了,“玥兒,你真的好了?不傻了?”
尹初玥差點跳起來罵人,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但理智告訴她,這不是可自由發揮的現代,古代當街辱罵官員可能會治罪。她那麼辛苦地趕路幾百公里,沒有飛機、高鐵或汽車,全靠着步行到了這裏,不是來搞砸事情的。
既然見到了這位渣爹,那也不要枉費此行,尹初玥決定就找他打聽,“聽說尹大人是位好官,我們來這裏是找一位姓鄭的官員,他是清陽縣人士。尹大人可知道嗎?”
“這……”尹方澤心情很複雜,大女兒被休掉的前妻帶走,現在恢復了正常,可沒有對他這個長輩的順從。另外,她要找的哪位戶部官員也有些問題,這裏面的蹊蹺着實搞不懂。
“尹大人,還勞煩請告知!”尹初玥再次提高音量,故意讓周邊人都聽到,給渣爹一個□□戴百姓官員人設的機會。
有好幾雙眼睛盯着,尹方澤果然擺足官威,“你們找的可是前任都拘轄司鄭文正?”
尹初玥回頭用眼神詢問小蝶,小蝶鄭重地點頭。
“那這位鄭文正先生現在哪裏任職呢?”得到了小蝶的肯定,又有了新的疑問。
看在父女的份上,尹方澤還是告訴了尹初玥,“前任都拘轄司鄭文正涉及到敏感事件,不再戶部任職,已被調任禮部。”
“這樣啊!”可尹初玥還是抱着一絲希望,“這位鄭先生住哪裏,能告訴我們嗎?”
尹方澤想到了一些事,“玥兒,不管你要做什麼,官場上的事,你最好不要介入。”還是因爲面前的女娃是自己的女兒,否則他哪裏會說這麼多。
“謝謝尹大人關心!”看來渣爹還是記得有她這個女兒,尹初玥完全沒感覺了,“我們要做的事,與尹大人無關係。如果尹大人能告訴我怎樣找到鄭先生,那就很感激了。”
尹方澤長嘆一聲,“走吧,進去坐一會兒,我把鄭文正的地址寫給你。”
他身邊的鄒婷心懷怨恨地投過來一眼,轉過頭去又是溫順的面孔。
“不用了,我們在外面等就好。”別說鄒婷不願她們進去,尹初玥也不想和渣爹多待,更不要受他什麼款待。
尹方澤拗不過尹初玥,公務繁忙也不能多聊,他將鄭文正的地址寫下,親自帶出來。想起尹初玥不識字,正想給她說上面寫的內容,卻發現尹初玥自己唸了出來。又是一次驚訝過後,他終於想起了曾經的妻子,“玥兒,你娘把你帶得很好!”
尹初玥滿意地收下那張寫地址的紙,雖然過程有點糟心,總算目的達成。她也難得心情好些,“是呀,我和孃親會靠自己掙很多錢。老實說,我娘不用給不值得的人做牛做馬,反倒快活自由,女人又不是沒了男人不能活,還能活得更開心。”
“再見啦!尹大人,感謝你提供的消息。”尹初玥轉身拉着吳嬸和小蝶,開心地蹦跳着往小客棧走。這時的她又恢復成快樂的孩子狀態,完全沒有先前拒人千里之外。
尹方澤望着尹初玥離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