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威出身海商之家，自幼耳濡目染，自然能看懂旗語。
沈浪不置可否，看了老秦一眼，卻見老秦神情略顯凝重，不像白威那般欣喜。
“怎麼，那艘緝私船有問題？”
老秦沉吟道：
“最近幾年，朝廷在南洋拓殖，與西洋諸國競爭愈發激烈。南洋海軍因此不斷擴充艦隊，人手日益短缺。爲了補充人手，儘快形成戰力，遂將不少瀛州水師的官兵，調入了南洋海軍。少了人手的瀛州水師，爲補充員額，又招安了不少海盜。
“我聽說過一些傳言，說是有些海盜居多的緝私船，若在海上遇見沒甚背景、護衛不足的商船，就會鋌而走險，做一回老本行……”
言下之意，就是不清楚對面那艘緝私船上，是否多有招安海盜。而自己這邊船上又只有三個人，明面上威懾力不足，船上偏生還有不少人蔘、東珠之類的珍貴北貨。
萬一那艘緝私船上多有招安海盜，難保他們不會見財起意。
老秦說出擔憂，白威卻是不以爲然地笑道：
“老秦你多慮了。就算那艘緝私船上有不少招安海盜，人品不值得信任，可咱們也不是沒名沒姓的小角色。瀛州白家的招牌，至少在瀛州府還是好使的。再說咱們這邊不是有沈前輩麼？難道還會怕了一艘小小的緝私艦？”
老秦一想，少爺說的也是。
雖然少爺前半截話有些天真，瀛州白家的招牌，在今時今日，未必還能震懾住某些海盜出身的水師官兵，畢竟老家主已經遇難，白家正值低谷，這裏又是茫茫大海，無人見證，對方見他們人少，未必不敢起殺心。
不過就像少爺說的，這邊有沈前輩在呢。
道術宗師在此，就算對面那緝私船真敢殺人劫財，難道還能得逞不成？
當下老秦也點點頭：
“不錯，沈前輩在此，沒人敢造次。那便落帆停船，接受檢查，順便請他們護送咱們回去。”
完了又問沈浪：
“前輩您看，如此處置，是否可行？”
沈浪還能怎麼說？
他難道能說，千萬別停船，我特麼就是個冒牌大宗師，不用火槍的話，連你老秦都打不過？
他難道還能說，我家小骷髏雖然厲害，可它也不是不死之身，還是有弱點的，敵情不明時，我可捨不得貿然派它出戰？
再說就算他不顧臉面自曝了，難道還真能不停船？
緝私船職權所在，下令可疑船隻停船，接受檢查，這邊不但不落帆，還敢逃跑，那對面就一定敢放炮轟炸。
這艘繳獲的海盜船上，雖有大小火炮二十門，可人手算上小骨也只有四個，船又只是商船改造的，怎麼可能打得過專業的水師戰艦？
哪怕那只是一艘小型炮艦，也絕對輕鬆擊沉這艘海盜船。
當下沈浪保只能持着雲淡風輕模樣，淡然說道：
“那就落帆停船，接受檢查吧。”
完了又淡定說道：
“對了，等下不要暴露我的身份。若對面問起，就說我是海外遊子，此番乃是回東土故鄉尋根，也不必再喚我前輩。”
老秦、白威秒懂，心說這故事我們都熟，世外高人隱藏身份、遊戲紅塵嘛！沈前輩想這麼玩，當然沒問題啦，我們一定好好配合。
不過這稱呼方面……
白威小心問道：
“那我們該如何稱呼前輩？”
沈浪道：
白威還好，覺得沈大哥這稱呼不算逾越，還更加親切。
老秦卻是連連搖頭：
“這如何使得？”
沈浪大手一揮：
“就這麼決定了！區區稱呼而已，我輩修士，豈會在意這些？”
老秦、白威聞言，心中又是大爲欽佩：
沈前輩不愧世外高人，這就是宗師器量啊！
當下二人便去落帆下錨，沈浪則將小骨收進點精筆空間，讓它將空間裏收藏的所有燧發火槍，無論長槍短槍，統統扳開擊錘，調整至待擊發狀態，又將所有火藥桶的桶蓋打開，這才平心靜氣地站在甲板上，靜待那緝私船過來。
做人，得靠自己。
就算那是一艘正經的水師緝私船，並不是老秦猜測的，可能殺人越貨的那種，沈浪也得提前作好準備，爲自己的安全負責。纔不會將自己的安危，寄託在別人的操守上。
老秦、白威好一陣忙活之後，終於將船停穩時，那艘緝私船也已靠了過來，停在海盜船旁邊。
不待搭上跳板，一個穿着皮甲，腰懸佩刀的大鬍子軍官，便縱身一躍，輕鬆跳到這邊甲板上。
看到這大鬍子軍官縱躍過來時的身法，老秦眼角頓時微微一跳。
武道九品，九品練力，八品煉筋骨，七品煉臟腑。
至煉臟腑大成，氣血旺盛，內力自生，便是六品武師。
一入六品，內力加持之下，武者無論速度、力量、反應都遠遠超出常人，對於六品以下的武者，亦擁有絕對優勢。
這大鬍子軍官身形魁梧，看似體壯身沉，可他一躍丈餘，落地時卻輕盈如貓，幾乎沒多少動靜，顯然是有內力在身。
既是一位六品武者當面，老秦自不能怠慢，上前一揖：
“在下秦破虜，乃瀛州府白家老僕。這是我家少爺白威。敢問是水師哪位上官當面？”
那大鬍子軍官手按刀柄，先瞥一眼身材高大，同樣滿臉大鬍子，看上去頗有幾分威猛的沈浪，見他渾身都是破綻，單看站姿就知道身無半點武藝，頓時不再將他放在眼裏，轉將視線放到老秦、白威身上，也不說話，只滿臉古怪地嘿嘿冷笑。
之後緝私船上又搭過來幾條跳板，一隊手持燧發步槍的緝私水兵次第過來，在大鬍子軍官左右分開列隊，虎視眈眈地看着老秦、白威、沈浪三人。
瞧這架勢，老秦頓時感覺有些不妙——
難道這趟歸鄉之旅，真就這麼倒黴？先是遇上海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眼看着離瀛州只剩半天航程時，竟又遇上了居心不良的緝私水兵？
老秦憂心之時，原本並不怎麼擔心的白威，眼中也漸漸流露幾分惴惴。
沈浪更是嘴角微微一抽，心裏好一陣不爽：尼瑪居然真被老秦說中了，這艘緝私船，還真不怎麼正經！烏鴉嘴啊老秦真的是！
這時，老秦深吸口氣，拱手一揖：
“這位上官……”
話沒說完，緝私船上便傳來一聲大笑：
“哈哈，這不是白家大少和老秦嗎？真是巧啊，沒想到竟在這裏遇上你們……”
說話間，一個錦衣白袍，手持摺扇的白麪青年，順着跳板施施然走了過來。
看見這白麪青年，白威臉上頓時浮出一抹愕然：
“張秀？你怎麼會在這裏？”
老秦則是心中一沉，神情更顯凝重，知道今天這事兒，恐怕難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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