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氏與白家,幾年前曾因爭奪一座鐵礦起過爭執,兩家礦工爲爭奪礦山械鬥兩場,很是死了幾人。
後來經人說合,兩家表面放下爭執,停戰修好,可暗地裏還是爭鬥不斷,只是沒再死人而已。
今天張秀莫明出現在這艘緝私船上,再瞧瞧那大鬍子軍官,和那些荷槍實彈的水兵,個個都一臉兇獰,目露兇光,老秦頓時知道,今日之事,恐怕絕非巧合。
“張少爺,你今日至此,究竟意欲何爲?”
張秀過來之後,也像那大鬍子軍官一樣,先瞧了沈浪一眼。
見這大鬍子雖然身量高大,貌似威猛,可站姿卻鬆鬆垮垮,破綻百出,分明沒有半點武功在身,以爲只是白威的下人跟班,頓時也不再將沈浪放在眼裏,只嘿地一笑,將摺扇往掌心一拍,對老秦說道:
“我意欲何爲,老秦你難道猜不出來嗎?咱們兩家的舊帳,今天該是要好好算上一算了!”
老秦冷哼一聲:
“張少爺是否欺人太甚?我家老爺雖已仙逝,但別忘了,瀛州還有白雲觀主!”
聽得此言,沈浪心中微動:白雲觀主?這就是白父能在瀛州立足,創下偌大家業的靠山麼?聽起來,似乎是修行中人?
而張秀卻是不屑一笑:
“白雲觀主又如何?這裏是在海上,殺了你們,扔進海里餵魚,誰能知道這事兒是我們做的?白雲觀主雖是三品道士,可他難道還能掐指一算,算出前因後果不成?”
白威一臉震驚:
“你……你居然想殺我們?”
他還以爲,張秀最多隻會趁勢強行拿捏他一把,逼他簽下契書,轉讓幾座礦山之類的,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想殺他!
見白威如此震驚,張秀不由啞然失笑:
“白少爺,你這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全無半點乃父的敏銳精明!本少爺都親自出海,帶這麼多兄弟前來堵截你們了,花費偌大功夫,難道還能輕易放過你們不成?”
那大鬍子軍官也獰笑一聲:
“張少何需與死人廢話?小的們,給老子拿下他們!”
大鬍子軍官一聲令下,水兵們同時舉槍,瞄準老秦、白威、沈浪。
白威一個激靈,連忙舉手伸指,對準張秀,扯着鴨嗓厲喝:
“把槍放下!全都給我把槍放下!張秀你知道我在帝都道院進修過的!不要逼我,否則我這一指下去,你們全都得死!”
“……”
這牛皮實在太大。饒是局面緊張,沈浪甚至老秦,都還是忍不住看了白威一眼,眼神頗爲微妙。
張秀更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白威你這是想笑死我麼?
“我當然知道你在帝都道院進修了大半年,我還知道,這大半年下來,你一共也就學會了一個指箭術,一個風盾術。
“我更知道,你的指箭術,一天只能用六次,射程不過七丈,威力勉強能比強弓,十步之外便擊不破鐵甲。至於你的風盾術,更是隻能勉強偏轉箭矢,連近身的刀矛都抵擋不住。
“就你這點可憐的實力,還敢威脅我張秀?”
他對白威的情報一清二楚,早就做好了準備,貼身穿着一件“鮫絲軟甲”,乃是傳說中的“鮫綃”製成,防禦力堪比精製鋼鎧,且輕若鴻羽,落水不沉。就算站着不動讓白威發箭連射,六發指箭術也破不了他的防。
當然,當然,縱有寶甲護住胸腹要害,咽喉、下陰、面門卻還是不設防的。
不過張秀雖不通道術,卻有六品武道修爲,且內力不弱。
以他武功,在這樣的近距離之下,他有絕對把握,在白威對準他的弱點施法時,搶先出手,把白威的手給剁下來。
那大鬍子軍官摸着鬍子,咧嘴一笑:
“白大少爺雖然天真幼稚了點,不過膽色倒是不弱,比起老子手下這些刀頭舔血的弟兄們也不差了。看在你有這份膽氣的份上,老子也給你個機會。
“你不是會指箭術麼?來,照老子胸膛射上幾箭,老子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說着,還用力拍了拍胸膛。
嗯,他雖然沒有張秀那樣的寶甲,但隨身帶了一張“龜甲符”。
此符乃是張家預支給他的行動報酬之一,總共可激發三次,每次持續一刻鐘。
激發之後,會爲他套上一層靈氣構成的龜甲護盾,防禦力堪比重型鐵甲,十步之外,連火槍都能勉強抵擋一二,當然不怕白威那威力孱弱的“指箭術”。
見張秀、大鬍子軍官有恃無恐,白威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慌亂,強撐起來的氣勢霎時一落千丈。
“白少,別作無謂的反抗了,束手就擒吧,還能多活一會兒。”
白威額冒冷汗,手指發顫,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老秦、沈浪。
老秦一臉木然,沉聲問道:
“張少不立刻殺了我們?”
張秀搖着摺扇,笑眯眯說道:
“你們還有些用處,且饒你們多活一陣。當然,如果你們敢反抗,本少也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你們。”
“等一下。”
扮了半天透明人的沈浪終於開口了。
他這一開口,之前還手指發顫、額冒冷汗的白威,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頓時手也不抖了,汗也不冒了。
老秦也暗暗鬆了口氣,心說這趟歸鄉之旅固然黴運連連,但能遇上沈前輩,又何嘗不是吉星高照、否極泰來?
兩人心神大定之時,張秀奇怪地看了沈浪一眼:
“區區一個下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沈浪眉頭微皺,緩緩道:
“聽你們的意思,是要連我也一塊兒殺了?”
張秀搖了搖摺扇,好笑道:
“有什麼問題麼?”
沈浪搖搖頭:
“倒也沒什麼問題。殺人滅口,合情合理。不過我倒是有些東西,想給你們看看。”
說着手掌一揮,心念一動,甲板上頓時響起一陣咚咚連響。
連響聲中,十隻大木桶平空出現,一字排開,橫在沈浪面前。
看到那十隻木桶,張秀、大鬍子軍官齊齊色變,還沒等他們做些什麼,沈浪雙手又憑空一握,掌中各出現一柄燧發手槍,直接將槍口杵進了兩隻木桶裏面。
看看那敞着桶蓋,裏面堆滿火藥粉末的十隻大木桶,再瞧瞧沈浪手中,那兩柄擊錘已然張開,槍口已杵進火藥桶裏邊的燧發短槍,張秀、大鬍子軍官頓時頭皮一炸,脊背一涼,本能地後退兩步,額頭瞬間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倆確實一個有鮫絲軟甲,一個有龜甲護符,可這是整整十桶火藥啊!
十連桶一旦引爆,所有人都得死!
不但兩艘船上的人都要粉身碎骨,連兩艘船都得四分五裂,沒人能活下來。
張秀、大鬍子軍官都駭成這樣,那些水兵更是不堪,個個臉色發白,驚呼着連連後退。
就連老秦、白威都瞪大雙眼,頭皮發麻地瞧着沈浪手中的兩柄短槍。
白威一邊緊張地嚥着唾沫,一邊在心中吶喊:
“遊戲紅塵而已,要不要玩這麼大啊?其實沈前輩您隨便用個道術就可以了,真沒必要搞出這種場面的……前輩您可千萬穩住,千萬別手抖,不然我跟老秦也得死無葬身之地啦!”
老秦心裏也直犯嘀咕:
“世外高人性子都這麼古怪的麼?好好的道術不用,非得要用火藥……這特麼也太嚇人了!”
連老秦這種見慣屍山血海的百戰老卒都嚇到了,可見這十桶火藥的威懾力,該是何等恐怖。
咕咚。
張秀咽口唾沫,潤了潤緊張地發燥的嗓子,顫聲道:
“閣下……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剛問出這句話,他又猛地一怔,回過神來:被這十隻火藥桶嚇懵了,卻是忘了此人取出火藥桶的手段!
這件事不能只看表面那麼膚淺,十隻火藥桶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卻是此人取出火藥桶的手段!
他是怎麼把火藥桶取出來的?
貌似就是隨手那麼一揮,十隻火藥桶就變戲法一般憑空出現了!
虛空取物……
這,這他媽是道術一品的“真人”纔有的手段啊!
難怪他敢擺出十桶火藥。
一品真人,十桶火藥同時爆炸,恐怕也就只夠給他稍微熱熱身。
至於堂堂真人爲何不用道術,反要使用世俗武器……
道術本就多的是利用外物的流派,丹藥、法器、符籙、傀儡……這些不都是外物麼?
再說火藥本就是道士發明的,道士玩火藥,那不是天經地義麼?
自己方纔出言不遜,這位真人縱然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定然已是怒極,這才一怒擺出十連桶。他是要把我們炸個粉身碎骨、屍骨無存,以解心頭之恨吶!
堂堂一品大真人,扮成無拳無勇的普通人,這不是存心坑人麼?
想到這裏,張秀渾身一抖,臉唰一下變得慘白,連嘴脣都失去了血色,噗嗵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前輩饒命,小子有眼不識真人,求前輩恕小子年幼無知,饒小子一條狗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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