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坐在這兒,”其中一人壓低聲音拉住她的同伴,“她爸爸就是食死徒……”
“咱們還是往前走吧,我得幫斯拉格霍恩教授把這封信送給哈利波特。”
“真的呀,我也想去看波特!”
說話聲漸漸遠去了,我把腦袋從車窗前面移開,直直地盯着那幾個女孩兒走過的廊道——又開始了,從現在起,腦子要放聰明,耳朵要敏感,嘴巴要機靈,抓住一切可能瞭解的信息,清除一切可能出現的隱患。
斯拉格霍恩,總覺得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即使我把行李箱裏的書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跟斯拉格霍恩有關的隻言片語。他爲什麼要見波特,他持什麼立場,是在魔法部有個一官半職,還是像盧平那樣一無所有?
烏姆裏奇滾蛋了,可根據以往經驗,今年的黑魔法防禦課老師一樣會給霍格沃茨帶來變化……
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好鎖進箱子裏,一邊裝模作樣地往餐車晃,一邊留意着新教授的影子。一路上共有四五個包廂用報紙擋着窗,我敢打賭,斯拉格霍恩就躲在其中一間。
就在我半依半靠地把伸縮耳貼近其中一個包廂時,門從裏面被拉開了,克拉布和高爾從裏面探出頭:“……我以爲佈雷斯回來了!”
“受那個老肥蜘蛛的邀請不會這麼快回來的。”一個懶洋洋,聽起來有點像感冒了的聲音從裏面傳過來,高爾挪開身子,潘西坐在座位上揚了揚眉毛,德拉科枕在她的腿上看着我。
“段裏。”克拉布手足無措地坐下又站起來,把椅子弄得吱吱呀呀地響,似乎不確定到底要不要打招呼。德拉科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們倆在一起了。”潘西突然開口,我意識到我剛纔一直盯着德拉科。
“噢,這樣,挺好的。”我趕緊挪開目光去看潘西,她把頭髮留長了,比暑假前看着胖了點兒,沒穿校服,身上披着款式很考究的長大衣。我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
“你要進來坐坐嗎?”潘西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問我。
“不!”我連連往後退,乾笑了一聲,“不用了,我去餐車。”
“——你踩到我了。”
“對不起……”我連忙轉過身,“佈雷斯。”
“斯拉格霍恩只想巴結巴結跟顯貴人物沾親帶故的人,”佈雷斯扎比尼擦着我的肩膀走進車廂,好像對這種行爲嗤之以鼻,“結果沒找到多少(德拉科哼了一聲)。怎麼樣,段裏,你在車站弄出來的動靜挺大的。”
“你應該慶幸沒有鬧得更大。”我冷冰冰地回答,車上的廣播提醒我們即將到站,我藉機離開了那個車廂。
西奧多說德拉科正得寵,是因爲他在談戀愛嗎?
這次返校,費爾奇把每個進門的學生都檢查了一遍,輪到我的時候他格外起勁,恨不得能把我倒拎起來抖一抖。
“口袋裏那是什麼?”
我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地面,把伸縮耳拍到他手裏。
“還有,不夠,另一個口袋。”
我又把誘餌炸彈拍到了他的另一隻手裏。
“帽子裏有東西吧?”
“你有完沒完。”我擡頭對上費爾奇渾濁的眼睛,他咧嘴笑了。
“不服從管理,頂撞管理員,好,好……我會通知你們院長,你就等着找他去領禁閉……”費爾奇高興地搓着他的雙手,“下一個,下一個……”
分院帽唱着它無聊的歌,教師席上空了幾個座位,那個叫做斯拉格霍恩的新面孔坐在——嗯?坐在魔藥學教授的位子上,所以那個空出來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位子是斯內普的,他這會兒上哪去了?
分院儀式進行得很是冗長,我靠在椅子上焦躁地敲着桌子,巴不得斯內普快點兒回來關我禁閉,我得跟他談談魔杖和超感咒的事——一年級的小蘿蔔頭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坐在帽子底下長時間發呆,我正盤算着要不要偷偷開溜,一張白紙被塞到了我的盤子底下,遞紙的同學指了指餐桌另一頭,它是被傳過來的。
二十二點鐘,斯內普指了指他辦公室裏的坩堝和架子,那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恭喜你,教授。”我說。
“我是讓你把你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來,像個四肢健全的巫師一樣把它們清掃乾淨。”
我乖乖照辦了,一層層把那些玻璃罐從架子上搬下來,斯內普站在我後面活像個監工。
“教授,我去別的魔杖店買魔杖的時候,隨便拿起來一個就冒火花。”我很不經意地提起。“我原來那根魔杖是真的還壞着嗎?”
“你用不着它,六年級的安排是無杖魔法。”
“我用得着,我要查納吉盧克伍德。而且我問過了,喬治他們是七年級纔開始學無杖咒,爲什麼我們這屆不一樣?”
“現在情況不同。”斯內普念臺詞似的接着敷衍。
“你們就是故意要我手裏沒武器,爲什麼?”我不得不把方式換得直截了當。
“不要太以己度人,幹你的活。”斯內普指着我手邊的罐子,我纔剛瞥了一眼,就趕緊彎下腰剋制自己嘔吐的慾望——那裏面似乎是粘稠的血液,還泡着某塊毫無生機的組織。“哦?段裏小姐似乎也對我隱瞞了一段精彩的故事。”
我扶着膝蓋和牆,屏住呼吸努力不去想神祕司裏的屍體。
“如果你打算這麼瞞下去,還不如主動向魔法部坦白,正當防衛不會造成多大的後果,至少不能讓你的名聲更差。”斯內普怎麼好意思說我名聲差啊?
“我沒空跟喫乾飯的魔法部浪費時間。”我喘勻了氣說。
“那你就更應該三思而後行,如果真的不想活,三年前就不應該浪費我的時間。”
“當時我只能殺掉那個食死徒……”我虛張聲勢地加快了語速。
“我是說你就不應該去神祕司!”斯內普臉色陰沉地低吼,“真以爲自己了不起,能一個人對付一羣黑巫師!我真想不明白,怎麼越是沒腦子的蠢材命越長!”
“是,您閱歷多見識廣,您都想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我壓低聲音反脣相譏。“把我的魔杖還給我。”
“這是鄧布利多的意思。”
“還給我。”
“還給你,然後等你瞅準機會,像個巨怪一樣衝出霍格沃茨找你那老爹拼命。啊,或者更糟,自以爲是地把自己送進黑魔王的圈套中,我們小姐可能還費心記着,他正在找你呢。與其到處打探消息,惹上麻煩,不如你試試按時喝龐弗雷夫人的魔藥,帶着理智與教授和同學相處,鳳凰社遭到的阻力可能還更小一點兒……”
“理智,出現幻覺的可不止我一個,你怎麼不去沒收哈利的魔杖?”
“碰巧我不是他的監護人,真是苦中作樂啊。總之,我不同意……”
“我費了這麼長時間——走到現在——不是爲了徵求你同意的!”
斯內普利索地一個箭步過來拎起我的領子,鷹鉤鼻後面的黑眼睛像是能把我刺死,我掙扎着想腳尖捱上地面,卻是徒勞一場。
“說教對剛長硬翅膀的小蟲子過時了?什麼時候你能控制好自己的咒語,什麼時候你能用無杖咒對付得了我,什麼時候來領你的魔杖。”接着他胳膊一甩,大踏步地走出辦公室,“擦乾淨之前不準回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