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罵人的話在看到幾個小輩後,李滿園生生嚥了下去,淡漠的道:“這是我遠房堂姐,你們該忙啥忙啥去,不用在這陪着。”
聞言李大妮也不生氣,笑着道:“你們娘說的是,該忙啥就忙啥去,我和你們娘是自家姐妹,不用跟我客套。”
趙杏花心大,喊了聲姨便轉身去幹活,她可是最聽婆婆的話了。
徐雲嬋印象裏沒有李大妮這個人,但自家孃的冷臉她看的清楚,便拉了怕失禮的張雯珊一把,匆匆的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去,省的影響自家娘發揮。
“昨兒的事是我想的不周全,說話也不中聽,你還真跟我計較?”
“咱們好歹都姓李,說句實在話,我也是藉着你的光纔有今兒的好日子,還能坑你不成?”
李大妮是來賠不是的,把東西往李滿園手裏塞,見她不收也不勉強,乾脆自來熟的往院子裏走。
李滿園再生氣也不想在院子裏大喊大叫,讓左右鄰居看笑話,只能快步跟上李大妮。
東西放在桌上,李大妮見李滿園坐好後,才苦笑道:“咱們是打小的情分,一起捱過餓,一起虎口裏奪食的事都幹過。這一晃二十多年沒見着面,本該和和樂樂的,你要是心裏賭着口氣,想打我罵我我都受着。”
“那也是你活該!”李滿園磨牙道。
李大妮連連應是,這才低聲道:“不是我想回來找你給你添麻煩,實在是我當家的在姓江的那討口飯喫,我們也欠着他救命的情分,不能不聽他的話。”
“昨兒在外頭我也不敢和你說,今兒在你家裏,就咱們姐妹兩人,你也聽我說說過往,便明白我的苦衷了。”
李滿園沒攔着,但也不主動開口,甚至看李大妮說的口乾舌燥,也沒給她添一杯水喝。
成人的世界都不容易,何況李大妮兩口子屬於逃荒的方式南下,自然遇到了許多坎坷,可日子剛有盼頭就被地痞盯上,湊巧被剛成爲將軍府女婿的江金山所救。
之後李大妮夫妻倆一直給江金山做事,但李大妮也是近來才知道江金山救他們,並給他們做事的機會,都是因爲李滿園。
“我剛知道那會都傻了,一則是江金山是將軍女婿,這輩子都別想負了將軍家的小姐。二是你也成親多年,就算還記着曾經的情分,也不可能與他有牽扯。”
“可我們欠着情分,不敢也不能不來這一遭,纔會有巷子口的那番試探。現下我也明白你的意思,絕不會再提此事。哪怕日後不能再跟着江金山做事,那也是我們的命,賺了這些年的富貴也夠了。”李大妮拍着李滿園的手背道。
“你若不提,我早忘了還有這麼個人了。如今我男人對我好,兒女也孝順,我這輩子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李滿園回道。
李大妮笑着應了一聲,和李滿園閒話家常了幾句,留下了在縣城置辦的小院的地址便離開,只道改日再聚卻沒再提過江金山半句。
把人送走後,李滿園也沒多往這事多想,她又不是原主,和江金山沒有半分瓜葛。
晚飯前,徐家再度有客人登門,這回來的卻是張家人。
張楊氏臉上還有傷痕,見到李滿園便撲通一聲跪下。
“上次的事是我不對,不該對你動手,可我也受罰了。你心裏有怨氣就衝我出,我可是聽人說了,被髮賣的下人都沒好下場的,你不能逼我們去死啊!”
張楊氏跪在大門口,往來的人自有留下瞧熱鬧的。
徐家在這一片也算名人,縣城裏的舉人老爺也不多,何況從鄉下來的一家子還都能賺銀子。
“張楊氏,你求錯人了。我雖然沒在大戶人家做過事,可也明白主家想發賣奴才,通常都是尋一個好聽的由頭。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做啥背主的事,讓錢家容不下你們了?”
“錢老爺可是大善人,和我們家無冤無仇,可也沒啥交情,我當家的去了也說不上話。要我說,這賣身爲奴就該有做奴才的覺悟,主家要發賣你就該順從,否則就是不忠啊。”
李滿園語重心長的說着,彎腰去扶張楊氏。
可沒達到目的的張楊氏怎麼肯起來?
撕扯間,李滿園撲通倒地,疼的直捂着後腰,齜牙咧嘴的衝趙氏喊道:“老大家的,快扶我一把,我這腰喫不上勁兒了。”
趙杏花嚇得忙去扶人,見張楊氏還要糾纏,怒道:“夠了,你們家這一年沒少來噁心我們家,這會又傷了我娘,再不走我可就報官了!”
“不是,那個……”張楊氏急的語無倫次。
可趙杏花這一年來已經學會如何配合李滿園,立即喊道:“鄉親們快幫幫忙,把這位大嬸給拉開吧。我娘歲數不小了,可禁不起她再拉扯了。”
果然,趙杏花喊完後,左右鄰居都上前來幫忙把張楊氏給架開了。
被扶進大門的李滿園,立馬直起腰來,對趙杏花叮囑道:“你出去盯着點,別讓張楊氏亂說話。也急着點都誰幫咱們的忙了,認識的回頭送點東西上門,算是結交個人緣。”
“娘,你真沒事吧?”趙杏花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娘就是不想被這種人賴上。快去吧,人多嘴雜的。”李滿園說完,忙從廊下往主屋那邊去。
張家要被髮賣的事,興許徐世安能知道些緣由。
真要是因爲自家,不把原因公佈出去,怕是會落下個欺負奴才的名聲,徐世安要做官就得事事都考量一番。
“此事與我們無關,張家父子貪了錢家的銀子,錢家在這個當口,自是容不下這樣的奴才。”徐世安淡漠的道。
“錢家做事一向喜歡一箭幾雕的,這是要用張家的事立威,還想順帶着坑咱們一把,真是把咱們家當成仇人了!”李滿園憤憤道。
徐世安沒有說話,卻擡頭看了李滿園一眼。
雖說是錢家先與徐家過不去的,可徐家爲搬到錢家是出人出力,暗地裏還下了黑手的,早就結下了死仇不是?
“你那是啥眼神?我對付錢家是爲了避免麻煩不假,可也是替天行道,我問心無愧!”挺了挺胸膛,李滿園冷哼一聲出門去,身後就差孔雀開屏了。
摩擦着茶杯邊緣,良久徐世安才從袖中掏出來一封泛黃的書信,低聲道:“這纔是錢家的催命符,該交給誰最適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