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氏自然不會只來徐家一次,但李滿園以養傷爲由沒有再見過,據說已經被錢家發賣了。

    沒有用處的奴才,於錢家而言就是用來犧牲的,張銀山父子被髮賣的時候還背了不少的黑鍋,但這些事已經是賤奴的他們是再沒有機會翻供了。

    端午節如期而至,南楚國的端午與中華的傳統節日不同,是個純粹的慶賀節日而已,因此也格外的熱鬧。

    徐家第一次在縣城過節,自是按照這邊的規矩準備了不少特色美食,李滿園還宣佈停工一天,一家人出去熱鬧熱鬧。

    “娘,你們先玩,我們去把這幾桶糉子賣完就過來。”趙杏花放心的把孩子們留下,瘦小的身板擔起兩桶糉子一點也不費事。

    “你呀,叫你說你啥好呢。”李滿園無奈的搖頭。

    家裏人一致認爲李滿園‘搗騰’出來的多種口味糉子好喫,送給鄰里也得到好評,這不就貪黑起早的做了不少出來,非得要一邊賣糉子一邊賺銀子。

    尤其是徐雲惠,還特意從徐雲嬋那裏借了銀子,娘幾個早早的就佔地擺攤去了。

    “我這是會過日子,今兒賺錢可比尋常容易。娘可是說過,我們自己做的東西,賣出去的錢就給我們自己收着做零花的。”趙杏花後一句說的極小聲。

    爲了不在節日裏罵人,李滿園揮揮手趕人,眼不見心不煩。

    徐世安不會管兒媳婦們的事,帶着兩個兒子和周恕坐在前頭,低聲交談的同時也不忘關注後面的情況,自是不會將妻女落下。

    被徐世安教訓一頓的徐承祖神情有些蔫,在聽到嫂子們和姐姐要去做買賣,眼神裏明顯是不服氣的神色。

    一直關注他的徐世安,從袖口抽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沉聲道:“你一直覺着你們娘偏心,仔細看看你們在鎮上籤的這份文書,還不知道錯在哪了,回去繼續家法處置。”

    徐承祖不敢違背,接過抄來的文書看了一遍,依舊沒發現哪裏不對。

    倒是周恕年紀大些,小聲在他耳邊道:“這文書,最不合理的是十年的期限。”

    徐承祖握着紙張的手一緊,不懂得掩飾情緒的小四立即喊道:“這些人太壞了!十年後咱們畫的一定比現在好,怎麼還能是這個價錢賣給他們?到時候三哥你要是有了功名,那就是他們的搖錢樹。

    還讓咱們一年至少賣給他們兩本畫冊子,根本就是娘說的打劫!”

    徐承祖的臉很黑,想要捂住小四的嘴,奈何弟弟站在親爹身邊,只能由着他把話說完。

    飛快的看了徐世安一眼,徐承祖憋屈的道:“爹,是兒子大意了,沒仔細看過文書。”看也不會想那麼多,他需要銀子。

    “你們都是兒郎,爹希望你們能有自己的主意,才能撐得住徐家的未來。可……”徐世安搖頭,對徐承祖的粗心和小聰明表示失望。

    默然的垂下腦袋,徐承祖不敢再辯解。

    “爹,那這件事還能補救嗎?我比三哥小,考功名也早着呢,要不就由我來擔着這事吧,不能牽連三哥!”小四拍着胸口出着主意。

    不等小四得意,徐世安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喝道:“胡鬧!徐家沒有根基,豈是你們鋒芒畢露之時?十年之約,斷送了你們一鳴驚人的驚豔時刻,豈是這點銀子能夠彌補的損失?”

    “爹以爲你們懂得藏拙的道理,故而並未時刻提點,卻忘了你們涉世未深。罷了,此事也是爲父教導無方,待明日便再傳授你們一些生存之道。”

    徐世安的話如同當頭一棒,讓徐承祖的臉上褪盡了血色。

    周恕皺眉思索,小四懵懂的還不太能理解,很快便被跟在後面的兩個妹妹叫去看熱鬧。

    到了河岸上,李滿園出示了已經預定好的牌子,一家人上了遊湖的船,便打發幾個小的一起去甲板上湊熱鬧。

    “今兒過節,有啥話不能留着明兒再說?”沒有小輩在,李滿園才瞪着徐世安道。

    “你說的對,老三這孩子的性子長擰了,再不掰正過來,我寧願他將來沒出息,否則徐家最大的危險就來自於他!”徐世安沉聲道。

    “也沒那麼嚴重,終歸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你該管教的管教,可慈父和嚴父並不出衝突,別打擊的孩子連自信都沒有了,沒準會發展成另外一種極端。”李滿園說完,低頭逗弄着饞的直流口水的大孫子。

    兩人在船艙落座,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河裏賽船的熱鬧景象,又能遮陽。

    徐世安沉默不語,不知是不贊同李滿園的教育觀,還是在反思自己的教子方式。

    端午節的划船比賽,一直到晌午纔會分出最後的三甲,所以這熱鬧還有一會能看。

    買了船票的人,可以自行帶喫食,也可以用船上的,李滿園嫌麻煩自然不會帶酒水。

    這邊小二剛剛送了茶水過來,便忽然聽到而來的驚呼聲:“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客船瞬間變得嘈雜起來,客人們也開始瘋狂的往二樓涌動。

    李滿園擔心孩子們也要跟上去,卻被徐世安拉住。

    “這會根本擠不上去,跟我去那邊。”徐世安接過孩子,指着對應二樓甲板的位置。

    李滿園白着臉點了下頭,提着裙襬跟着徐世安往前頭跑。

    河面上已經有人跳下去救人,看不清掉下去的是誰,但浮起來的衣裳卻是好料子,且屬於女子。

    腦海裏浮現了各種宅鬥、宮斗的情節,李滿園抓着徐世安的手道:“孩子們沒事,咱們試着上樓去,我怕這事牽連到他們。”

    徐世安面色微沉,親身經歷過錢家的事又怎會不懂?

    “我和你一道。”徐世安說完,拉着李滿園往二樓走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世安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單獨走的,尤其他現在半隻腳踏入官場。

    耽擱了這麼一會功夫,夫妻兩人再上樓也就不必人推人了。

    幾個孩子不知是誰拿的主意,早已經退到樓梯口這邊。

    “咋樣?沒嚇着吧?”

    李滿園朝孩子們招手,懸着的心總算歸位。

    挨個的摸摸臉蛋或是後腦勺,看着鮮活的他們,李滿園才知道自己早已把他們視爲己出。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爹孃在呢,不怕啊!”

    把懵懂的大丫抱在懷裏,李滿園看着幾個兒女安撫道,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離開吧。”徐世安剛說完,便聽到樓梯發出砰砰的聲響,一羣穿着錢家下人衣裳的人正往上趕來。

    事情牽扯到了錢家,夫妻兩心知想要走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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