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在被這樣指控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有些愣,等回過神來後看見擋在自己面前夏夏的小小身影,又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無妨,我相信縣令大人會明察秋毫。”

    他願意相信,可夏夏不願意相信,在夏夏眼中除了自己爹爹和父親外,其餘人都不是那麼可靠。

    “可以等父親回來再去嗎?”

    官兵是按照吩咐行事,對待這麼大點的孩子還不至於太兇,只是冷着臉跟他解釋道:

    “縣太爺辦案,哪有拖延太長時間的道理。”

    “哦,那我可以跟着爹爹一起去嗎?”

    楚清私心裏並不想讓夏夏跟着一起,畢竟這個時代裏大部分人都對官員有一種天然的敬畏,夏夏還太小,怕帶着他一起去的時候會被嚇到。

    剛好之前非常熱心和楚清聊起楚家人的那個大嬸,這時候看見好像有熱鬧看,立刻就跑了過來。

    村子裏面原主熟悉的人不多,楚清來之後的時間還不太長,認識的人也不多,唯一勉強能信任的,也就只有這個大嬸。

    楚清能看得出來,她除了稍微愛八卦一點外,沒有什麼其他的毛病。

    “嬸子,我這怕是要去衙門一趟,能麻煩您幫我看一下夏夏嗎?”

    那嬸子本來看熱鬧看的正開心,誰能想到下一秒所有人就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愣愣的點了點頭。

    “好啊。”

    夏夏這孩子她經常能在村裏看見,是個挺乖的孩子,也不怎麼鬧騰,真要算起來,也就是要喫點東西而已。

    楚清是一個習慣性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面面俱到的性格,轉頭去屋裏頭拿了些銀子出來,不顧這個嬸子的推拒就塞到了她懷裏。

    在去衙門的路上,楚清認真思考了一下就現在他的這個情況,應該也不算特別難處理。

    要不是因爲人生地不熟,他甚至覺得其實……就算自己不去也沒什麼關係。

    剛剛去屋子裏頭拿銀子的時候,他順帶把原主記憶裏面,當初原主剛跟衛語堂在一起時,他爹孃簽下來的那份斷絕關係的契約書找了出來。

    每當這種情況,楚清都沒忍住想讚歎一下衛語堂的先見之明。

    在一開始斷絕關係的契約書就讓楚家人簽好,按了手印,還找村長做了證明,就算是鬧到陛下的面前,他們也是佔理的一方。

    夏夏倒不是很想聽話,他想去找自己爸爸,奈何這個嬸子看在銀子的份上把他看的太嚴實。

    這嬸子是個比較實誠的人,剛好這個季節她忙着家裏家外的事賺不到什麼銀子,好不容易有一個活出現在了她面前,當然捨不得放棄。

    夏夏一開始還想自己或許可以偷偷摸摸的去看看,可後面就把這個念頭自己給自己摁了下來。

    他就算只是保持一個動作坐着的時間太長,覺得有些累了想換上一個,這個嬸子都死死盯着他看,視線根本不帶挪開的。

    夏夏撐着下巴無奈嘆了口氣,有些想不通他父親什麼時候纔回來。

    這些人或許就是看見他父親不在,所以纔會想來欺負爹爹。

    ……

    另外一邊,楚清跟着一起去了衙門裏,坐在高臺上本來臉色嚴肅的縣太爺,在看見楚清的臉之後,握住驚堂木的手微微一頓。

    餘光撇向站在一邊的師爺,那師爺也剛好看了過來,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測。

    縣太爺握着驚堂木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他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突然有了這麼個能耐,能審堂下的這位!

    楚清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先把前因後果想的清清楚楚,跪在堂下把當初原主父親簽下來的那一封斷絕關係的契書雙手奉上。

    “並非是草民不贍養父母,而是因爲早就在很久之前,草民的爹孃就簽下了這一份契約書。”

    “上面白紙黑字寫的分明,自簽下這份契約書開始,草民與他們再無半分關係,也無需盡到贍養爹孃的職責。”

    如今這個朝代裏,以孝治天下不錯,可這份契約書有村長見證,效力還擺在那裏。

    楚清說話非常有條理,讓縣太爺很欣賞,再加上那位大將軍在臨行之前的囑託,他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這位就算是真犯了什麼錯,自己也不敢真的把他抓進牢獄,更別提現在這是一丁點錯都沒有。

    楚老爹在看見楚清拿出那份契約書的時候,心中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勉強保持住自己的冷靜,看向跪在自己旁邊的老婆子。

    “你當真要爲了那一獵戶,連你親生的爹孃都不要了?”

    楚清聽見他的這句無端指責,心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這位,當初爲了那麼一丁點銀子,就果斷把自己兒子打包送到了衛語堂家裏。

    可現在聽他這幅說話時的態度,就好像是他爲了跟衛語堂在一起,不要爹孃一樣。

    “草民並無此意,請大人明查。”

    這次楚老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坐在上面的縣令就先狠狠敲了一下驚堂木。

    “此事容本官查查,若是查到誰敢欺瞞本官,嚴懲不貸。”

    楚清問心無愧,聽見這話後只是微微低頭,可楚老爹卻並非如此,也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傷口處泛着疼,還是因爲慌的,額頭上出現了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

    “大人,我們不告了。”

    縣令辦過這麼多案子,當然能看出他的心虛,眸中閃過一絲厭惡說道:

    “公堂之上,豈是你說不告就不告的,本朝律法上寫着,若是誣告,當以犯罪論處。”

    爹孃狀告孩子不孝,本來應該是穩操勝券,就縣令經手的那麼多案子裏頭,也就只有這麼一回是爹孃翻車。

    按照規矩,若是他們狀告楚清屬實,楚清要捱上二十大板,再去流放三年。

    縣令看着堂下這二人明顯歲數不小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覺得他們活不到流放後歸來有些惋惜是真的,不過心中卻沒有一丁點的憐惜。

    落到這個地步,只能說是善惡終有報。

    楚清當日下午就被允許回去了,雖然楚家人也是如此,但是隻要一想到之前那縣令說的話,就好像有一把刀懸在他們的脖子上。

    在回去的路上,楚老爹被自己的大兒子揹着,看向楚清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怨恨不滿。

    他覺得,如果不是因爲楚清的話,不管怎麼樣他們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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