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僱了輛馬車直往侍郎府而去。
下馬車前，她又給了車伕一些錢，讓他等她三刻鐘的時間，之後再將她送回去。
車伕拿着銅錢樂呵的點着頭，極爲爽快地應着她。
下了馬車後，她尋了條偏僻的巷子，繞了幾家門戶的後院，到達了侍郎府的後院外。
這裏是她現如今所能到的，離華拂院落最近的一處……
早春的夜晚，寒氣仍在，霜露也重。
長玉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皺起的裙邊。雙手合掌，擡頭朝侍郎府府第的高牆上看去。
“長姐。”她嘴脣親啓，剛開口，便覺得眼眶溼熱了起來。
“算算年歲，不論是太史長玉，還是許程，你都比我大，我便自作主張的認你做我的長姐了。”高牆內有一株枯了的玉蘭樹，上頭一截枯枝朝着府外生長出來許多。灰白的月光撒下來，將枯枝的影子映照在侍郎府後院土黃色的高牆上。
那影子，像極了華拂曲裾深衣上的紋理。
她恍惚了片刻，“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將軍的計劃，可是從今日之事看來，也預感沒有多久了。張氏做的孽，我定會要她如數奉還。”
她眼眶通紅，頓了頓，“願你來世投個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一家其樂融融，父慈母愛。”
說罷，長玉深吸了一口氣，寒氣入肺，讓她頓時清醒了許多，止住了要涌上心頭的傷感之意。
最後離開之際，她留了句，“你贈我的佛珠，被我不小心遺失了，是我疏忽，還望你不要責怪。往後天上再相見，你的照拂之情和佛珠的恩，我會一一報答的。”
離開了侍郎府後院外，她朝着來時馬車停靠之地而去。還未到那處小道上，遠遠的瞧着便覺得不對勁。
她快步朝着那走去，到了才發現馬車伕早就不在這處了。氣不打一處來。她不由得連連感嘆這京中的車伕可真不講信用。虧得她看他一副老實模樣，就先將錢給了他……
雖說現在再僱一輛回去的馬車也並非難事，只是她身上已無多少錢了。
走回將軍府想來也不大可能，馬車行駛都需得足足一個時辰。
更何況她還不認識路……
她想着乾脆先找個馬車講講價，等到了將軍府再找瑩兒他們借一些，應該就夠了。於是朝着主路而去，要再尋一輛新的馬車。
不想還沒走開幾步路，只聽後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以爲有人要經過，便朝着邊上靠去。後頭的腳步近了，沒從她身邊而去，倒是徑直停在了她身後。
長玉回望過去，見是兩個粗布衣裳的男人。一個挺着圓鼓鼓的大肚子，鼻頭盡是油膩的黑點。另一個矮矮瘦瘦的，咧着個嘴，上下打量着她。
二人面上帶着猥瑣的笑，直盯着她。
她驚慌地退後了幾步，迅速返身朝主路走去。胖些的男人比她更快的走到了她前頭，擋住了她，“這麼晚了，小娘子要往何處去呀？”
長玉擡眸看向他，冷聲道，“讓開。”
她身後矮瘦的男人跟着也上前來，“娘子說話怎麼這般冷漠，我兄弟二人是見你一人趕路，怕你不安全，好心來問問你。”
長玉朝矮瘦男人看去，“那謝過你們的好心了，只是我夫君就在前頭等着的，還望你二人讓開些，我要過去了。”
胖男人聽這話愣了一瞬，朝着矮瘦男人那猶豫地看去。
狹長的小道上不見光亮，過道上陣陣的寒風飄過，吹到人身上，難受無比。
長玉緊了緊領口，故作鎮定的回道，“他剛來一會，我夫君是習武之人，性子急且易怒，我現在還沒過去，待會他便要找過來了。你二人還不讓開。”
胖男人聽着，又朝着矮瘦男人那看去，腳下步子也不由自主地挪動開半步。
矮瘦男人衝着胖男人嘖了聲，雙手繞在胸前，語氣兇狠了不少，“讓開可以，只是這路原是我兄弟二人包下的，你現在走這條道，需要給個過路費。”
長玉心下稍稍鬆了口氣，給錢倒還是小事。
“多少？”
矮瘦男人伸出手來，五個手指頭伸得筆直。
長玉算了算自己現在口袋裏剩下的錢，回道，“我沒有這麼多，你讓我過去了，從我夫君身上拿了再給你。”
“你當我傻啊！你過去了還會回來給我錢？”矮瘦男人突然吼道。嘴裏帶着一股腥臭的口水，濺到了她身上。
長玉被嚇得朝後退去半步。矮瘦男人朝着胖男人使了個眼色，說道，“搜身。”
胖男人朝着長玉走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伸出，朝着她的腰間的錢袋子抓去。
長玉奮力反抗，要掙脫開胖男人抓着她的手。撐着膽子喝道，“你做什麼！放開！”
矮瘦男人見眼前女人呈現出一副痛苦的面容來，心下一股□□直衝而來。擡手朝着長玉的胸前探去。
長玉急忙要往後退，可她雙手叫胖男人抓住，身上也難掙脫開。
矮瘦男人的一隻手看着就要觸及到。
不知從何處突然飛來一把短劍，在空中盤轉着飛到矮瘦男人的手腕處。銀光一閃，直接將他的右手活活斬斷下來。
頓時，熱血噴灑而出。
矮瘦男人抱着斷了手的臂膀往地上栽去，痛苦得哇哇大叫起來。
長玉和胖男人都愣在了原地。
胖男人鬆開了長玉，猶豫着想要去扶起矮瘦男人，見矮瘦男人斷手處的鮮血還在流，又有些害怕，一時不敢上前。
長玉在愣神中反應過來，朝着四周看去。只見莫雲瑤迅速上前來，腳下一絆將胖男人踹倒在地制服住。
莫雲瑤的後頭，是明德和循穆。明德上前來將短劍拾起，劍入鎧甲手臂中夾起一抽，將血漬迅速擦拭乾淨，才遞向循穆。
長玉在見到這把短劍之時，其實就已經有些猜到了。只是這會看到是他們，還是不由得愣了愣。
胖男人擡頭看去，眼睛睜得渾圓，“赫……赫遠小將軍！”
矮瘦男人一聽，握着顫抖的斷手連忙止住叫聲，朝着循穆那看去。待看清楚，不用人來制服，跟着也迅速朝着循穆跪去。
循穆朝着長玉看去，見她臉上驚慌的神色還未褪去，身上也仍在微微顫抖着。
他無意識的握了握拳頭。
“我雖沒限你出入將軍府，可是這夜間你一人到如此遠的地方來，還真是膽子大。”
長玉扯正了自己被抓歪的腰帶，平復下慌錯的情緒，輕道，“多謝小將軍。”
循穆朝着她身後的一條小道看去，知道那裏通往侍郎府後院處。
他略想了想，沒再多問，對着莫雲瑤道，“把這二人送往官寺。”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