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榮私心當然不願少年回去那間草屋,也怕王奔等人會再來找麻煩,遂小心翼翼道:“爹,能不能讓他在咱家住着呀?”

    反正多個人也就添雙筷子的事,看他清瘦蕭條的模樣,沒準比顧湘湘喫的糧食還少呢。

    顧震霆皺眉,“咱家可沒多的地方。”

    統共兩間屋子,倉促裏也來不及擴建——況且用不了多久就得搬走的。

    顧錦榮道:“他睡帳篷也沒關係的。”

    少年沉默點頭,蒼白臉上甚至有點紅暈。

    能挨着她就很好了,至於舒不舒坦,那是最次要的問題。

    顧錦榮滿以爲這主意兩全其美,然而顧震霆卻哂道:“那你娘呢?”

    薛氏雖然柔善,可也有着一般賢惠夫人的通病,那便是對兒女的婚事嚴防死守。哪怕顧錦榮賭咒發誓,薛氏也可不能讓這麼一個隱患在身邊——就連顧震霆也不放心,倘若這小子另有所圖,他豈非送羊入虎口了?

    眼看女兒垂頭喪氣模樣,顧震霆只得答允,趕明兒會親自將那間草屋整修好,至少能讓人住得舒服,至於送飯送菜他也會請兵衛代勞,橫豎營地也是要開伙的。

    顧錦榮這才高興起來,少年眼中卻滑過一絲輕微的懊惱。

    顧震霆又瞧了瞧他的臉,顧錦榮驚道:“爹,您不會想認他當乾兒子罷?”

    雖然知曉古人傳宗接代爲大,可她看薛氏也並非不能生育了,作甚麼要白撿個毫無血緣的回來?

    顧震霆失笑,“說什麼渾話!我只覺得他眉眼有點像玉璋公主。”

    這話卻是壓低了嗓子的。

    顧錦榮本來不覺得,經他一提倒有些微妙的神似,尤其那微微上挑的鳳眼,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般。

    莫非是玉璋公主流落在外的骨血?不可能呀,年歲就不對,何況玉璋公主若出嫁時已非完璧,老單于不可能忍氣吞聲的。

    顧錦榮一時不解她爹是什麼意思,待要細問,顧震霆卻只含含糊糊道:“我不過見他生得好,隨口一說罷了。”

    顧錦榮酸溜溜地道:“爹,你好像對公主的樣貌很熟悉啊,不會時常暗中窺伺吧?”

    連鼻子眼睛長什麼樣都記得清清楚楚。

    顧震霆正含着的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瞎子也能認清楚好罷?

    其實顧錦榮倒沒認真生氣,蕭玉璋條件樣樣都好,她爹即便真看上人家也是情理之中,論跡不論心,至少目前她爹的所作所爲還是毫無瑕疵的。

    至於他方纔說的那句話……顧錦榮定睛朝對面看去,這下竟越看越覺得可疑了。

    少年已經揉完了臉,兩頰紅紅的腫塊略消了些,看去不那麼瘮人了,他見顧錦榮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咦道:“怎麼?”

    “沒事。”顧錦榮趕緊搖頭。

    “哦。”少年移開眼睛,看着被揉搓得變了形的雞蛋,隨即啊嗚一聲,張口給吞了下去。

    既能治傷又能填飽肚子,真不錯呢。

    顧錦榮:……

    想說他也不嫌腌臢,但轉念還是算了,似少年這般愛惜糧食的脾氣,一粒米都捨不得扔掉,更別說頂頂珍貴的土雞蛋了。

    不過會幹這種事的人,顯然絕非真正的貴族。

    她覺得她爹一定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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