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驍眼前一黑,腳下發軟,差點沒站住。
沒了,怎麼會沒了。
“不可能。”
封驍推開人羣朝別墅樓裏走。
“不可能!”
他又重複一遍。
別墅被人緊圍着,收到齊修報警趕來的警方圍堵着不讓人進,看到封驍直直往別墅裏衝,立刻衝過來攔他。
封驍一把推開當前的警察,周圍警方立刻掏出警棍。
“幹什麼呢?!”領頭警隊認出了封驍,不敢得罪他,揮手讓其他人放封驍進去。
囑咐旁邊警員:“看着他,別讓他破壞現場。”
其餘勘測人員還在檢查房間,還未定案前誰都不能破壞現場。
封驍直奔着臥室進去,剛進門,就看到了被凳子撞碎的玻璃門。沒有門的阻攔,空中血腥味愈發濃重,封驍想幹嘔,又嘔不出來,一顆心上下翻騰,胃裏都在翻滾。封驍從沒走過這麼難走的路。
走向浴缸時,腿肚子都在打顫。
但都沒有他看清浴缸中情況時,來的身心焦灼。那一刻,封驍像是被人當頭一棒,寒風順着胸口往全身猛灌,激得人忍不住打哆嗦。
金髮碧眼的少年已經闔上了眼,呼吸沒有絲毫起伏,漂亮到不真實的容貌染着陰沉沉的死氣,眼下一片青白。
怎麼會呢。
明明他出門前,對方還是好好的。
少年安靜入睡的場景至今都被他刻印在腦中,怎麼轉眼間就變成這樣。
他不相信。
封驍在樓下時慌亂瘋魔,進到屋裏時反而沉靜下來了。旁邊緊跟着的警員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就見封驍緩慢蹲下身,擡手想把死者撈出來。
警員連忙制止。
“封先生,不能破壞死亡現場。”
“誰死了?”
背對着他的男人忽然道,“他沒死。”
“只是水太冷,他不舒服,睡着了。”
語罷,男人忽然回頭,佈滿血絲的雙眼透出股陰冷森然的寒光,浴室燈光昏暗,封驍周身的陰影似是和他融爲一體,整個人浸潤在幽深濃霧中,饒是看多了死亡現場的警員,都止不住後背發涼。不受控制地錯開視線。
“雲霽,你等等,封哥馬上帶你回牀上。”
封驍動作輕柔地把人從水裏抱出來。
少年臉上早就透出青紫,衣服上淅淅瀝瀝流着浴缸裏的冷水。剛死沒多久的屍體已經僵硬,封驍卻像是感覺不出來似的,低頭在少年額頭上吻了吻。
場面詭異驚悚,又透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和諧。
看見這一幕的警員都忘了制止他,被嚇得說不出話。
任憑封驍抱着柯雲霽從浴室裏走出來。
而聞聲趕來的齊修一眼就看到了被封驍抱着的柯雲霽,大叫着柯雲霽的名字跑過來。看到他手腕和身上早已凝固的濃稠鮮血,腳下一軟,跪倒在地。
檢查完房間回來的幾位警察,初步比對了遍柯雲霽的死亡時間和手腕傷口,嚴謹開口:“根據死者左深右淺的左手腕傷口,屋內佈置與現場的破壞情況來看,初步判定爲自殺。”
齊修不敢相信,厲聲質問:“不可能,是他囚禁了雲霽!不然雲霽不會這樣,絕對不會這樣。”
他想起來少年雜誌報刊上入朝陽般炫目的笑臉,和幫他解決麻煩時乾淨果決的姿勢,助人爲樂又勇敢陽光的少年能自|殺?他不信!
警方以爲齊修是柯雲霽家人,爲了安撫死者家屬,其中一名警員戴着手套將放在塑封袋裏的兩張信紙展示給齊修。
是兩封柯雲霽寫的信。
兩張都沒有署名沒有落款。
第一張,是一封信。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誰都無關。
齊修的身體不好,等我死後,願意將我的腎,捐給齊修。
他是一個好人,本應該自由自在地活着。
不像我,只會追逐得不到的人......”
第二張,是一首詩。
抱着柯雲霽一臉死寂的封驍,看見信紙像是猛地活了過來,聲音嘶啞:“拿過來。”
警員將信紙捧到他面前。
封驍看到第一封信時,身形恍惚一下,臉色霎然慘白。
齊修也撲過來搶信,他拽走封驍手裏的那張,看到欣賞內容,哽咽着慘笑起來,指着封驍大聲嘲弄:“哈哈哈,他到死還維護你!封驍,你也配。”
男人完全不理會齊修的哭喊控訴,轉手拿起了第二張信紙,當看到第二封信上的內容後,封驍許久沒說話。
室內的空氣陡然安靜下來,像是氤氳着更深的濃霧。
警員摸不準他的意思,回頭看了眼頭兒,猶豫要不要拿回去。
但就在他回頭的一秒,就感覺背後的封驍倏地靠了過來。警員迅速回頭,發現男人已經拔走了他的槍。
男人出手的動作,比他一個正規訓練出來的警察還要迅速,讓這位剛上任的警員又驚又怒,立刻大吼一聲:“你幹什麼!?”
其餘警察立刻舉槍對準封驍。
男人卻毫不在意。
單手扣着柯雲霽將人攏在懷裏。
這次他不需要雲霽開口,也主動把雲霽抱得緊緊的。
柯雲霽手腕上衣服上鮮紅髮黑的血液將畫面渲染的詭異妖冶,封驍毫不猶豫,在身後的警察即將從背後用電棍突襲時,擡槍對準自己。
我愛你。
封驍低頭看着懷裏安然入睡的雲霽。
小聲開口道。
等我。
封驍最後悔的,就是那天夕陽下送雲霽回家時,少年仰起頭小聲表白,他卻沒有開口迴應。
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
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
他一定一眼就愛上他。
“嘭——!”
一聲槍響,別墅外樹上鳥兒驚飛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