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焰這種東西，是求一求九江就會給的東西嗎？
滿滿求來做什麼？
她原本打算做什麼？
用到了自己身上又是什麼意思？
所有的，他都理解不了。
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從腦海裏冒出來，讓他煩躁，讓他不安。
“你爲什麼會去求九江給你藍焰，爲什麼？”花盆在他的手裏直接被捏碎，沾了一手泥土也不管，陳曉龍隨手丟掉這一盆他不久前千挑萬選出的雪海白菊，只伸手捏住楚熙的肩膀，大聲問。
藍焰那種東西，是能隨便要隨便用的嗎？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有些失了理智。
她什麼時候有藍焰的，他全然不知。
“真君！”他們爭執之時，吳淞一直待在一旁，他本來應該識趣的避開，若在這裏的真的是袁滿的話。
但在這裏的是楚熙，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以至於根本放不下心。
真君向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若楚熙身份暴露，小命定然不保。
眼見着陳曉龍伸手捏住楚熙的肩膀，一副力道還不小的樣子，吳淞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手臂，阻止到。
“滾開。”火氣上頭，頭腦充血，眼神狠狠地瞪向吳淞，陳曉龍的護體劍意直衝他而去。
吳淞的護體靈力被激發而出，兩人雖然控制着但還是較勁起來，吳淞明顯的處於下風。
楚熙看着陳曉龍，對上他那火氣上頭的模樣，還是微笑着，開口卻是跟吳淞說：
“吳真人，這是我和他的私事，還請暫避呢。”
“二小姐。”不明白楚熙到底要做什麼，吳淞皺着眉喚了她一聲，語氣裏全是不理解。
私事，楚熙和真君能有什麼私事，私仇還差不多。
“可以嗎？”微微偏頭，步搖上垂下的珠子碰到肩膀，楚熙笑着看向吳淞，眼裏全是堅定。
這份堅定便是她的決定，吳淞看得一清二楚，他緩緩收回手，來回看了看兩人，還是嘆氣往邊上去了，去了秦陽的身邊。
本是要告辭的人，但如今這情況，秦陽直接走也不好，不走似乎也不好，只得與他們隔段距離暫時待着，然後就待到現在與吳淞相伴。
“三年前的百花節，在流雲城求來的一朵藍焰，你想到是爲什麼了嗎？”
三年前，姐姐與他的分崩離析就是在三年前，那是兩人間一個巨大的轉折，若此前全是甜蜜，那此後便只剩道不同不相爲謀，全是酸澀。
四年前冬日的那場大雪，掩蓋了所有的痕跡，但掩蓋不了人心上的痕跡。
姐姐選擇住在雲上雪峯，是不是想要自己永遠記得那件事呢？
楚熙不知道，但她總覺得是，畢竟姐姐其實更喜歡春天，那個百花盛開的季節。
“又是那一件事嗎？”三年前，一聽到這個時間節點，陳曉龍就覺得泄氣，手上的力道一下就鬆掉許多。
“你爲什麼總喜歡把美好的東西打碎來看呢？”人心脆弱，需好生呵護纔是。陳曉龍卻不一樣，他總是給出各種各樣的考驗，讓人心遍體鱗傷。
揮開陳曉龍的手，蹲下身，撿起和花盆碎片、泥土混在一處的雪海白菊，楚熙擡眼看着陳曉龍，很不理解的問了他這麼一句。
“那件事情，我已經跟你解釋過千遍萬遍了，不是嗎？”只看了握在她手中的花一眼，陳曉龍極力的壓住自己的脾氣，但聲音還是不受控制的變大了，他看着楚熙，兩人眼神如出一轍的不理解。
他理解不了一件已經過去許久的事情，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提。
楚熙所不理解的則是，既然在意姐姐，爲什麼又要讓她傷心呢？在意，卻沒那麼在意嗎？
“那又怎樣呢？我可從沒有說過那件事就此翻篇。”三年前那件事，是姐姐心中越不過去的高山，若是要與他和好，讓他站在自己這一邊，方法多得是，但姐姐一件也不願意做，寧願這麼去死也不願意做。
“你說過你理解我的。”垂下手，陳曉龍面色灰了一度，有些喪氣的說。
正如她所說，她確實從未說過翻篇，但已經過去那麼久，他以爲已經翻篇，原來以爲就只是以爲。
“嗯，我理解你，非常理解，畢竟，霸業和女人比起來，女人算什麼東西。”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愛情與事業兩樣都要，哪兒來那種好事，傷害就是傷害，再怎麼解釋，也無法將它的本質改變。
從那時候開始，姐姐與他，就只剩下一條路，一條絕路。
楚熙這麼說，便也是這麼想的，她看着陳曉龍，一雙眼清凌凌的。
“……我去找九江，明日再來看你。”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在她和自己追尋已久的目標之間，他確實選擇了後者。當真是落荒而逃，她在笑，眼睛卻沒有笑，陳曉龍心裏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他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但他就是覺得不對，三年前的爭吵分明不是這樣的。
“可以走你來時那條路，記得開心點兒。”看着陳曉龍飛速離去的背影，楚熙卻是對着他的背影叮囑了一句。
已經有幾個時辰，想來是足夠的。
而聽見背後傳來這話，陳曉龍的心越加沉重，他步子頓了頓，沒有回頭，更沒有回話，就這麼徑直離去回了劍齋，回到劍齋之後，他第一時間就聯繫了九渡山少主—九江。
“你還生氣嗎？”陳曉龍一走，楚熙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收斂乾淨，她看向避在一旁的秦陽，揚聲問。
明明剛剛還和陳真君吵得激烈，現在又來問自己，秦陽看着她，說實話，生不起氣來，之前升騰起的那些情緒不過是針對她不想活下去這點罷了，但這歸根到底是他人之事，她想如何便如何，不必過分在意。
“你不覺得難受嗎？”看着楚熙，秦陽反問她。
她剛剛跟陳真君的那些交談，戳人心肺，而能說出那些戳人心肺的話，想來也是共情至深。
伸手指了指陳曉龍離去的方向，楚熙不知道他爲什麼認爲自己會覺得難受，但還是老老實實，實話實說：
“難受什麼？你說他嗎？那有什麼好難受的，我又不是姐姐。”
能讓人覺得難受的，唯有在意之人，而不在意之人，無論如何，心裏都不會升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對陳曉龍，楚熙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