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cut’之後,蕭白天和章悅都來了監視器這邊,和沈清嘉討論戲。

    周清和不着痕跡挪動着靠近了蕭白天。

    如他所想,蕭白天發現了他,也發現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你怎麼還穿着私服?”

    沈清嘉也看了過去,‘嘶’了一聲,微眯起眼,“這衣服……不是空空的嗎?”

    蕭白天猛地扭頭細細看起周清和身上穿着的衣服。

    章悅原本面上平淡如水,聽見沈清嘉的話後,泛起了一絲絲波紋。

    “還真是,這衣服上的卡通圖案我記得,是空空的小外甥顧側柏畫的,僅此一家。”蕭白天說。

    周清和在餐桌上喫早餐時,閒着無事,欣賞起了餐桌玻璃下的彩筆畫,意外發現了一幅和他身上衣服一模一樣的畫,沒想到這意外發現派上用場了。

    章悅臉色越發難堪。

    “空空的衣服怎麼會穿在你身上?”蕭白天叉着腰,一副問不出答案誓不罷休的氣勢,“說,你昨晚不在酒店房間去哪兒?是不是去找空空了?”

    周清和用餘光觀察着章悅的反應,吊兒郎當地搭上蕭白天的肩,笑着說:“是啊,我去找楚老闆了,去了楚老闆的家,穿了楚老闆的衣服,和楚老闆睡在同一張牀上,今早還吃了楚老闆準備的愛心早餐。”

    章悅低垂着眼眸,陰沉沉的。

    沈清嘉是個明眼人,看出了章悅的異樣,與周清和穿着楚空青的衣服來這晃的意圖,

    蕭白天倒是在情況外,“皮糙臉皮厚周清和,空空借你衣服是好心,你還直接把衣服順到片場了,嘖嘖。”

    “要你管。”周清和不客氣地嗆聲回去。

    “我是你嫂子!”

    沈清嘉在兩人的鬥嘴架勢越演越烈之前,急忙站出來制止,提前開始下一場的拍攝。

    周清和在章悅擦着他的肩走過時,低聲說了句:“他是我的。”

    話裏滿是alpha的佔有慾,還夾着些警告的意味。

    章悅腳步一頓,倔強地反擊回去,氣勢卻遠不及周清和的一半,“你是alpha,楚哥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哦?是嗎?”周清和挑了下眉,慢悠悠地撫平身上衣服的褶皺,“你要不要親自去問問他本人的想法。”這話其實周清和說着也沒底,楚空青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捉摸不透。

    但章悅的喜歡是不見天日,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讓他去直接找楚空青,無疑於是給這份隱祕的暗戀宣判死刑。

    章悅不敢。

    “手帕,應該要物歸原主了。”周清和朝章悅伸出手,攤開掌心。

    楚空青溫柔的安慰彷彿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章悅不肯交出,無視了周清和的手,離開去候場拍戲。

    周清和沒要回手帕,不爽地盯着章悅的背影。

    “這就是你開着屏在這晃了那麼久的原因?宣示主權?”沈清嘉對周清和說。

    “嗯。”周清和聲音悶悶的,情緒不高。

    沈清嘉笑了聲,周清和的幼稚行爲意外挑起了他和他愛人戀愛時期的回憶,結婚以前,他也曾做過這種幼稚的宣示主權行爲。

    沈清嘉決定爲周清和與楚空青的愛情小船吹一陣順風,“那條手帕,不是空空的私人手帕。”

    “空空在一些事情上面特別執着,比如喝的茶一定要是親手泡的、衣服上不能沾上一點油漬,當然也包括用的手帕,他有很多手帕,那條手帕的顏色不對,應該是他平時用來裝飾搭配的,私人手帕的顏色要更深一些。”沈清嘉解釋。

    楚空青以前玩攝影,對色彩要比常人敏銳,沈清嘉也是和攝影打交道的,敏感度不會比楚空青少。起碼蕭白天好幾次認錯、分不清楚空青的手帕,但沈清嘉能準確分辨出來。

    周清和愣住神,陷入了另一個困惑。

    那天楚空青找柳予給他擦水的手帕,是他的裝飾手帕,還是私人手帕?

    沒隔幾天,楚空青特意抽出一下午的時間去到片場探班。

    天氣不是很好,還下着濛濛細雨,空氣都是潮溼黏黏的。

    楚空青到的時候,周清和正巧在拍攝。

    楚空青便去找了沈清嘉,坐在監視器後邊看。

    拍攝的是一場較爲激烈的打鬥戲,陰沉的天氣和飄揚的細雨很是合適,額外給場地加了點大戰前矛盾一觸即發的氛圍。

    沈清嘉簡單和楚空青打了聲招呼後,全神貫注拿着對講機指導現場。

    楚空青也沒打擾。

    地上的泥土被雨水浸溼,每踏一步,都會濺起不少的泥水。周清和就站在一片泥濘上,舞着手中的銀劍和章悅做着搏鬥。

    兩人按照武術指導老師設計好的動作,你來我往打鬥,不分上下。

    “好,現在打法反壓。”沈清嘉指導着。

    章悅收到指示,眼神變得凌厲,將手中的劍轉了個方向,直衝着周清和刺過去。

    劍風劃破雨幕,呼嘯而來。

    周清和輕擡起眸,在章悅的臉上看到了殺氣,臨時改變了設計好的動作,腳尖點地輕側過身,躲過了這一劍。

    第一劍被躲過,隨之而來的是第二劍、第三劍。

    周清和始終維持着防守,不主動用手中的利刃傷人。

    章悅愈發咄咄逼人,見攻勢都被周清和輕易化解,惱羞成怒,徑直朝周清和的脖頸處砍去。

    周清和朝右側滑步堪堪躲過,但耳邊的一縷頭髮被劍鋒生生削斷。

    周清和朝掉落在地,與泥水混在一起的黑髮望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劍。

    再擡頭時,眼神中的厲色像是凌遲刮在章悅身上的刀子一般。

    隨着戰況逐漸焦灼,雨勢忽然變大了起來,密集的雨滴打在地上甚至起了一陣白煙,人在雨幕之中,睜眼都成問題。

    安全起見,沈清嘉不得不叫停了拍攝,保護演員和器材。

    雨勢變大,拍攝暫停,一切都來的非常突然,現場不免混亂起來,匆忙收器材的、着急忙慌躲雨的,還有奔向演員遞傘的。

    雨下的很密很急,完全被雨水打溼的泥土變得比平時溼滑了數倍。

    抱着器材的人沒法擡手擋雨,看不清路,和跑向遮雨棚的人相撞,雙雙摔倒在地。

    器材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撞向了還沒來得及被收走的架子。

    強大的衝擊力將兩米高架子直接撞倒了,徑直砸了下去。

    “小心!!”

    “躲開!”

    躲在雨棚下的人清楚看見了這一幕,大聲呼喊着還在架子下的周清和與章悅躲開。

    雨聲太大了,人們的呼喊還沒傳到,就淹沒在了雨聲之中。

    楚空青在雨棚下,看見了站在架子下面毫無躲避動作的周清和,雙眼瞪大,瞳孔緊縮,在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先一步衝了出去。

    但周清和好像是聽見了人們呼喊的聲音,又或者是看見了人羣中逆行,朝他的方向奔來的楚空青。

    千鈞一髮之際,周清和用力將章悅推離了架子。

    在所有人都以爲周清和要被架子砸到時,只見一道極快的身影穿梭過雨幕,撲倒,用身體死死護住了周清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轟然一聲,架子倒地。

    事情的發生都只在一瞬。

    楚空青松開護住周清和後腦勺的手,努力在大雨之中睜開雙眼,確認了周清和沒受傷,才長吁一口氣,放心地癱倒在地,仍由雨砸在臉上。

    衆人顧不上躲雨了,紛紛衝向意外現場救人。

    來這麼一遭,今天的所有拍攝都被取消了。

    章悅檢查過沒有受傷,受了點驚嚇,被送回酒店休息。

    周清和手臂剮蹭到石子,有些輕微的擦傷,不算嚴重。

    楚空青明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傷口,臉色卻異常蒼白,周清和堅持要他一同回酒店,看過檢查過才放心。

    楚空青拗不過,和周清和一起回到了酒店房間。

    兩人身上都滿是泥土,渾身溼了個透,頭髮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把溼衣服脫掉。”周清和說。

    楚空青嘴脣發白,搖搖頭,“你得先給我換的衣服。”

    “不脫?”周清和不似平時的吊兒郎當,壓迫感十足,“要我幫你嗎?”

    空調開得很高,暫時穿着溼衣服也不至於會感冒。

    楚空青和周清和無聲地對峙着。

    最終還是楚空青敗下陣來,雙手交叉捏着衣角,利落地脫掉了溼衣服。

    潮溼的皮膚接觸到房間的暖氣,楚空青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臂。

    周清和目標明確,掰過楚空青的右肩。原本白皙的皮膚上現在有一塊刺眼的淤腫,還有些極小的傷口在往外冒着血珠。

    周清和臉色沉下來,翻找出房間裏平時打戲結束後會用到的醫療箱,把楚空青按在凳子上坐下,拿了條毛巾蓋在楚空青腦袋上吸水,沉默地給楚空青的傷口消毒上藥。

    “嘶……”酒精接觸到傷口的一瞬間,楚空青疼得倒吸一口氣。

    周清和拿棉籤的手顫了一下。

    他靠近了些,一邊消毒,一邊俯身往傷口處呼氣,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再減輕一點點楚空青的疼痛。

    窗外還淅淅瀝瀝下着雨,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沉悶的啪嗒聲。

    楚空青率先打破沉默,“爲什麼推開章悅,自己不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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