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區錦鯉終於醒了，沒說什麼，只是緊握着區錦鯉的手，默默紅了眼眶。
顧側柏沉默地站在一側，雙脣抿着，給區錦鯉倒了杯溫水。
顧側柏用手腕內側貼着杯壁感受水的溫度，確認適口口，單手摟着區錦鯉扶他起身，另一隻手端着水杯慢慢給區錦鯉喂水。
“慢點喝。”顧側柏輕聲說。
喝完半杯水後，區錦鯉感覺嗓子好受多了。
區錦鯉打量了下四周的擺設，問道：“我怎麼在這？”
一旁的林浩舟哽咽着回答：“你昨晚被成東叫出去之後很晚都沒回宿舍，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擔心你出什麼事，我就到處去找你，翻遍了整個學校都沒找着，最後是顧側柏發現你暈倒在動醫院那邊。”
區錦鯉細細回憶着昨晚發生的事情，從成東給他發道歉消息開始講述。
顧側柏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在區錦鯉講到喝了口咖啡就暈倒失去意識之後，他出聲打斷，“我沒有他出去約的照片，也沒有威脅過他。”
區錦鯉這才抓住昨晚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哪。
成東出去約的事情早在大一的時候就在論壇掀起過一陣討論，已然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林浩舟在他耳邊提過一嘴。
成東是利用了他和論壇八卦之間的信息差。
不管怎麼說，成東對區錦鯉做出人身傷害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區錦笮從口袋抽出張紙巾遞給眼淚鼻涕一起流的林浩舟，拽起他的衣領。
“去找證據把那狗東西送進去。”
區錦鯉不是聖母，赴成東的約就代表着他願意放下和成東之間的隔閡了。
但成東來這麼一出，他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區錦笮和林浩舟走後，顧側柏在區錦鯉牀邊放着的陪護凳上坐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神色凝重。
區錦鯉伸手在顧側柏面前晃了晃，強忍着頭疼，扯着嘴角笑了下，“怎麼了？”
“對不起。”顧側柏的聲音染上了些無措，像只做錯了事低聲嗚咽的大金毛。
區錦鯉心莫名軟了一下。
“你爲什麼要道歉？”
顧側柏理了理枕頭，把它豎着放在區錦鯉身後，推着區錦鯉的肩膀讓他靠了在上面。
“那條黑你的帖子我評論了，有人順着我發的內容去扒到了成東，蔣軒也查出來最初發帖人是成東，成東被扒身份之後被他們網暴，我沒攔着他們，任由事態發展。”
此時的顧側柏像個做錯事等批評的小孩兒一樣，低垂着腦袋。
“是因爲我，纔會導致他記恨到你身上，傷害到你。”
區錦鯉愣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顧側柏糾結點所在，笑出了聲。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是在幫我出頭，我再怪回到你頭上，是不是太不應該了些？”
顧側柏猛然擡起頭，對上區錦鯉帶笑的眼睛。
“不怪我嗎？”
“不怪你。”區錦鯉搖搖頭，眼裏閃着細碎的光，“謝謝你，找到了我。”
那一刻，顧側柏從區錦鯉的眼眸裏看見了一整片的星河。
稍晚些時候，‘母豬的產後護理’課程的李教授來看望區錦鯉，區錦鯉啃顧側柏削好的蘋果啃得正歡。
區錦鯉暫時放下吃了一半的蘋果，向教授打招呼。
“教授好！”
“好好好，身體感覺怎麼樣，難受嗎？”教授慈眉善目，制止了區錦鯉起身的動作。
顧側柏起身想把凳子讓給教授坐。
教授連忙把顧側柏按回到凳子上。
“你這腳上都纏着繃帶還給我讓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站不住腳了。”
區錦鯉呆怔住幾秒，探出身子低頭看向顧側柏的腳。
顧側柏的兩隻腳都纏着厚厚的繃帶，被包的嚴嚴實實。
區錦鯉擡眼無聲詢問着顧側柏。
顧側柏順着教授的力道坐了下來，對上區錦鯉關切的眼神，安撫道：“一點小擦傷，沒事，只是包紮的有些誇張了。”
這話並沒有起到一丁點的安慰作用，區錦鯉的視線越發焦灼地盯着顧側柏。
教授感受不到年輕人之間的氣氛小變化，只顧着把手裏提着的保溫盒放在病牀邊的桌子上，打開蓋子。
蓋子打開的一瞬間，病房裏湯香四溢。
教授從裏面倒出一碗玉米排骨湯，遞給區錦鯉。
“我夫人燉了一上午的，快趁熱喝。”
區錦鯉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向教授道謝後，雙手接過湯，小口喝了起來。
“客氣什麼，學生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情，當老師的也有失職，唉……”
李教授的孩子和區錦鯉差不多年紀。
區錦鯉搖搖腦袋，表示失職是沒有的事。
“教授，豬圈那邊的監控能調看嗎？”顧側柏問道。
“公用監控早幾個禮拜就壞了，學校一直沒安排人來修，不過我爲了方便記錄數據，安了個小監控在豬圈對着的路燈柱上，興許有錄下些什麼。”
教授從上衣口袋裏拿出眼鏡戴上，眯起眼仔細查找着手機裏昨晚的監控記錄。
顧側柏安靜地坐在一旁等着。
忽然，袖子被拽了拽。
區錦鯉眼睛眨巴着，亮閃閃地望着他，“超好喝。”
他雙手捧着碗遞到顧側柏脣邊。
顧側柏按耐不住嘴角的笑，就着區錦鯉端着的碗喝了一口。
玉米特有的清甜味輕觸着舌尖，和排骨融合的很好，一點也不膩。
“嗯，很好喝。”
他並不喜歡太甜的味道，但這湯真的很好喝。
“這兒。”
李教授大聲說道，將手機轉了個方向，給區錦鯉和顧側柏放昨晚的記錄。
三個人湊在一起看着小小的手機屏幕。
視頻裏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成東把失去意識的區錦鯉拖進了雜物間裏，自己出來之後把門鎖上了，還拽了幾下確保門是鎖好地。
接着，成東隨手把一部手機隨手扔在了門口。
手機在門外孤零零地響了很久。
直到惦念着豬仔的李教授發現了手機，接通了顧側柏打來的電話。
區錦鯉看見急匆匆闖入視頻畫面的顧側柏，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凌亂不堪，雙腳赤裸。
視頻除了記錄了成東的犯罪全過程，還錄下了顧側柏抱他出來的畫面，以及顧側柏不想讓區錦鯉看見的一幕。
顧側柏想要阻止，“教授，看到這裏可以了，證據已經有了。”
區錦鯉敏銳地意識到顧側柏的不對勁，攔住了李教授關閉監控畫面的動作。
“教授，後面說不定拍下了成東回來檢查我在不在的畫面。”
李教授覺得區錦鯉說得更有道理，便繼續播放了視頻。
視頻中。
顧側柏抱着區錦鯉出門，速度太快，不小心踩到了被踹倒的門上邊豎起來的釘子。
他雙腳都是赤着的，釘子沒有任何緩衝，直直插入了他的腳掌。
監控視頻很高清。
區錦鯉能清楚地看到顧側柏當即疼得倒吸一口氣的表情。
但顧側柏沒有停下腳步，硬生生把腳從釘子上拔了出來。
他繼續義無反顧地向前跑着，腳底滲出的血蔓延了一路。
顧側柏瞥了眼區錦鯉快皺成一團的臉，心裏有些後悔剛剛沒堅持攔住。
看着區錦鯉心疼的表情，他也不好受。
“教授，這個視頻您能複製我一份嗎？”顧側柏說。
“沒問題。”
李教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他下午還有課，向兩人道別之後就先離開了。
李教授離開後，房間裏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還喝湯嗎？”顧側柏問。
區錦鯉沒有回答，也沒有看顧側柏。
他腦海裏一直循環播放着顧側柏腳踩釘子時臉上痛苦的神色，感同身受地鑽心疼了起來。
顧側柏直勾勾地盯着區錦鯉的臉看，挪都沒挪一下，大膽且赤誠。
“腳還疼嗎？”
區錦鯉突然問。
“已經不疼了，”顧側柏伸手揉了揉區錦鯉的發頂，“沒事的，小傷。”
怎麼可能不疼。
生鏽的鐵釘直直插入掌心。
只是強忍着罷了。
“打破傷風了嗎？”區錦鯉情緒不高，聲音也悶悶的。
“昨晚打了。”顧側柏柔聲回道。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不是恰好視頻記錄下來了，區錦鯉根本不會知道顧側柏被扎傷這件事。
“告訴你的話，你會難過。”顧側柏順手掐了下區錦鯉白嫩的臉，“我不想你因爲我難過，alpha的恢復力很強，我很快就能好的。”
見區錦鯉情緒還是悶悶的，顧側柏故意逗弄着他。
“感動到說不出話了嗎？那你……以身相許？”
“那倒也是不至於。”
區錦鯉強行打起了點精神。
“以後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幫，當仁不讓、義不容辭！”區錦鯉大力拍了下自己的胸脯。
顧側柏忍不住笑出聲，將臉上的笑往回收之後，語氣還是帶着點藏不住的笑意。
“我們不拜把子，也不需要你還我什麼，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還記得嗎？我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