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區錦鯉敲林浩舟和區錦笮的房門,都沒人應,給兩人發消息也沒有回。

    區錦鯉只好先和顧側柏兩人赴楚空青的約。

    顧側柏把車開進了別墅的車庫裏時,區錦鯉才意識到約好的地點不是預想中正式極了的宴客餐廳,顧側柏是把他帶回家了。

    “這是你家嗎?”

    區錦鯉跟着顧側柏站在門口。

    顧側柏按響門鈴,“不算是,這是我舅舅他倆的私人空間,我基本不會過來。”

    說着,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人是顧側柏的舅夫周清和。

    周清和穿着舒適的深藍色半袖家居服,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得不像話,右眼眉尾處還有一顆小小朱紅色的痣。

    周清和笑着看着門口的兩人,輕挑了下眉,“來了啊。”

    “舅夫。”顧側柏打了聲招呼。

    區錦鯉緊張地不自覺抓緊了顧側柏牽着他的手,“您好!”

    “你好呀,小朋友。”

    周清和看出區錦鯉的緊張,朝他揮了揮手,和善地笑着。

    周清和側身讓出進門的位置,指着玄關準備好的兩雙拖鞋,“換好鞋來洗手喫飯。”

    顧側柏蹲下身給區錦鯉解鞋帶,幫他脫下鞋子。

    顧側柏做的自然,區錦鯉也不覺彆扭。

    幫區錦鯉換好拖鞋,顧側柏站起身,自己左腳踩右腳鞋跟,右腳踩左腳,幾下就換好鞋了。

    家裏裝修的是開放式廚房,客廳和廚房之間以一張類似酒吧吧檯似的桌子作爲間隔,桌上已經擺有三菜一湯了。

    舅舅楚空青還在廚房忙活着。

    周清和走過去,從背後摟住楚空青的腰,下巴放在楚空青的肩上,“小柏和錦鯉來了。”

    楚空青本想轉頭和周清和接個吻,一聽顧側柏和區錦鯉來了,拍開了周清和探入襯衣裏作惡的手。

    “先坐,飯馬上好。”楚空青扭頭對區錦鯉說道。

    區錦鯉稍顯侷促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腿上,緊抓着褲子。

    顧側柏伸手握住區錦鯉的手,輕輕摩挲,無聲地安慰着。

    周清和一直纏在楚空青身邊,一會遞醬油之餘牽個手,一會借洗菜之名把冰冷帶水的手伸進楚空青的後頸。

    區錦鯉只覺兩人之間的氣場分外纏綿繾綣。

    可兩位都是alpha……

    而顧側柏對此見怪不怪,習以爲常。

    楚空青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給年紀小的顧側柏和區錦鯉倒了兩杯橙汁。

    楚空青喝不了酒,便以水代酒,舉起了杯,“歡迎錦鯉。”

    “謝謝……”區錦鯉也舉杯,稍稍低過楚空青杯子,碰了一下,眼神詢問着顧側柏該怎麼稱呼。

    “舉杯的是我舅舅楚空青,給我們開門的是他丈夫周清和。”顧側柏介紹着。

    周清和對於顧側柏介紹的身份很滿意,讚許地點點頭。

    “錦鯉不用拘束,跟小柏一樣叫我舅舅就可以了。”楚空青說。

    楚空青和顧側柏長得很像。

    兩人之間相差十歲。

    楚空青像是更加成熟溫柔,經過了歲月打磨之後的顧側柏。

    周清和笑着衝區錦鯉揚了下下巴,“小朋友叫我哥哥就行。”

    哥……哥?

    顧側柏拿筷子的手一抖,“舅舅,舅夫車裏有條黑色的布條,還有個空盒,這……”

    周清和不要臉,就別怪他不留面。

    楚空青偏頭看向假裝無事發生喝着湯的周清和,“小寶?”

    周清和被叫到,狠狠瞪了一眼顧側柏,靠近楚空青耳邊小聲說道:“上次開車到地下車庫,完事兒東西忘裏邊沒收,我又不記得落在裏邊了,就把車借給小柏了。”

    楚空青不語,又給周清和盛滿了一碗湯。

    顧側柏也靠近區錦鯉耳邊,小聲解釋道:“我舅夫只比我舅舅小兩歲,別叫哥哥,他爲老不尊佔你便宜。”

    周清和不甘,告起了狀。

    “錦鯉我和你說,顧側柏這小子在大學可受歡迎了,家裏的表白信和情書都快堆滿兩抽屜了,全都是手寫的。”

    “他高中還是個小矮子的時候暗戀過一個小o,天天一放學就往小巷子裏跑,生怕去晚了錯過見面的機會,那勁頭,嘖,暗戀對象畢業之後,還把他倆一起在巷子裏餵過的貓帶回家裏邊養着了。”周清和興致勃勃地說着。

    區錦鯉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越聽越發覺不對勁,耳朵通紅。

    顧側柏在一旁給區錦鯉添菜盛湯。

    “謝謝舅夫。”顧側柏忽然說道。

    “哈?謝我?”

    告狀告得起興的周清和停下,很是疑惑。

    “我高中暗戀的人,就坐在我的旁邊,你的對面。”顧側柏笑盈盈地看着周清和。

    “……”

    “噗。”

    很少能看見周清和喫癟的樣子,楚空青忍不住笑出了聲。

    周清和見楚空青笑得開懷,也不在意什麼了,大方擺擺手,轉頭盯着老婆看。

    區錦鯉知道周清和後邊說的那段是有關他的。

    但前面提到的顧側柏很受歡迎的事還是令他有點在意。

    “你收了很多情書?”區錦鯉說。

    “舅夫在抽屜裏看見的都是我寫給你,一封也沒寄出去的信,因爲來來回回修改了很多次,一封寫好的信前邊起碼有七八版草稿,累積起來就兩抽屜那麼多了。”顧側柏說。

    顧側柏語氣很輕鬆,但說出的話像是在區錦鯉毫無波瀾的心湖裏扔下了一顆小石子。

    雖然激起的水花不大,但因石子產生的水波紋卻是經久不息。

    區錦鯉眼前彷彿出現了少年時留着寸頭不羈的顧側柏趴在桌子上,咬着筆頭,苦思冥想信的內容的場景。

    他突然很想抱抱顧側柏。

    “小柏,今晚在家裏住?”楚空青問道。

    顧側柏想起了一些不算太美好的回憶,乾脆利落地推拒了。

    他先前唯一一次在這個家過夜,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着。

    這房子隔音太差了。

    喫完晚飯過後,顧側柏和周清和去書房商討有關明天比賽的相關事情。

    區錦鯉獨自坐在後花園裏的椅子上,靜靜思考着,沒有注意到後邊靠近的楚空青。

    “在看什麼?”楚空青邊說着,邊在區錦鯉旁邊坐下,遞了杯熱牛奶給他。

    “謝謝舅舅。”區錦鯉接過牛奶,“在吹風,很舒服。”

    與不相熟的長輩相處,區錦鯉感覺還是有些侷促。

    兩人之間的空氣都帶着些尷尬的意味。

    “有些事情,小柏可能永遠都不會告訴你,但我認爲你知道了會比較好。”楚空青忽然開口說道。

    一時間,所有的狗血八點檔豪門愛情劇劇情都擠向區錦鯉的腦子裏。

    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收到一張鉅額支票。

    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外甥。

    區錦鯉安靜地等待着。

    “因爲我的疏忽,小柏高一的時候被綁架過。”提及顧側柏的過去,楚空青原先的溫和換成了嚴肅的表情,“他被綁架的時候,綁匪對他強行注射了omega信息素,用了矇頭鏡刑,被救出來精神狀態已經到了極差的地步,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區錦鯉想起上回在海景別墅時,顧側柏敲房門,說他怕黑,不敢一個人睡的疲憊緊張的神色。

    “從那以後,他一遇到封閉、黑暗的獨處環境,就會呼吸困難,不及時處理就會陷入昏厥,因爲被強行注射了omega信息素,也曾得了omega信息素過敏症,最嚴重的時候只能帶着特質的阻隔口罩。”

    “他沒有和我說過這事……”

    區錦鯉低頭,呆呆地望着冒熱氣的牛奶。

    “不出奇。我們家只剩下我和小柏兩個人了,小柏的父母在他五歲的時候車禍去世了。”

    區錦鯉猛然擡起頭。

    他這才意識到他從來沒有聽過顧側柏提及自己的父母,每每說到家人的話題都是舅舅長,舅舅短。

    “他遇到什麼事都習慣把自己的委屈掰碎了嚥下去,永遠把在意的人的情緒放在自己前面,不會撒嬌喊疼,自然也不會把自己受過的傷痛加在你身上,徒增你的情感壓力。”楚空青擡頭看着星星點點的天空,“謝謝你,錦鯉。”

    “謝我?”

    “說起來,當初能及時趕到救下小柏,也是多虧了你的幫忙。”楚空青講述完了沉重的話題,故意說俏皮話想將氣氛調節輕鬆,“害怕學弟送早餐的電臺投稿小男孩,還記得嗎?”

    “這、我……”區錦鯉結結巴巴,一時失語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神裏的光點沒聚焦上,渙散失神。

    楚空青見狀,知道區錦鯉還是在心疼顧側柏,安慰地揉了下區錦鯉柔軟的發頂。

    “錦鯉,不要同情他,要愛他。”

    說罷,楚空青起身離開了。

    等手中的牛奶慢慢涼了,區錦鯉都沒再喝一口。

    “發什麼呆呢。”顧側柏說。

    他剛商量完事情,就一刻沒停歇來找區錦鯉。

    顧側柏在區錦鯉身前蹲下,握住區錦鯉有些冰冷的手,皺了皺眉,抽走區錦鯉手中冷了個徹底的牛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捂着。

    區錦鯉感覺到手上的熱度一點一點回來了。

    他怔怔望了眼前的顧側柏幾秒,俯身猛地一下抱住顧側柏,雙手死死摟住顧側柏的脖頸,努力想要感受着顧側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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