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沒有顧明熙的身影,空氣中也沒有食物的味道,這個房子又如從前一般,沒有一絲的人氣。
她怔愣地站在門口,失神地面對着這一室的冷清。
不是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獨自生活嗎?爲什麼會忽然感到寂寥?爲什麼……忽然就不想走進這間精緻卻冰冷的房子?
季蕊自嘲地笑了。
這可是她的家,是她奮鬥了這麼久才安下來的家。如果連自己的家都不願意進,那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開了燈,她換了鞋子慢慢地走了進來。
她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將電視機打開,房子裏立即熱鬧了起來。
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覺得安靜,心裏空的很。
她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說什麼都行,只要不要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就成。
她翻出手機裏的電話薄,幾百個號碼被她上上下下搜了幾輪,卻始終找不到一個適合聊天的人。
時針已近凌晨,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應該休息了。
周唯藝帶團出國了,這會還不知道在哪忙着。
季蕊沉思了一會,最後她的手指停在了顧明熙的名字上,然後鬼使神差地撥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選了他,也許是冰箱裏的食物讓她找到了理由。
她想,她至少要和他道一聲謝謝。
電話裏很快傳來撥通的嘟嘟聲,響了一會,那頭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季蕊看着屏幕,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道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音樂聽到屋裏傳來一陣似曾相聞的鈴聲。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季蕊凝神聽了一會四周的動靜,終於確定,這鈴聲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
她耷拉着拖鞋跑進廚房,最後在消毒櫃的頂上發現了鈴聲的來源。
她掛了電話,錯愕地瞪着櫃頂上手機。
這個諾基亞手機她不陌生,就是之前在車裏撿到的那部。
季蕊拿起手機,稍顯無奈地嘆了聲氣。這已經是顧明熙第二次將手機落下了,也不知他是有多不重視這個通訊工具。
握着手機,她思索着該怎麼將手機還給他。她可完全不認識顧明熙身邊的人,雖然去過他住的房子,但他之前有說過他已經搬家了。
手機忽然發出“叮”地一聲,提示電量不足。
季蕊一怔,下意識地去檢查手機的充電口。這手機就是部老年機,針孔式的充電方式,她確定家裏沒有適合它的充電器。
手機再次傳出準備要關機的提示聲,情急之下,季蕊只好將手機解鎖,想趁着還有電趕緊翻看裏邊的電話薄,看看能不能找到顧明熙的朋友。
他沒設置密碼,直接按星鍵就可以打開屏幕了,季蕊翻得飛快,過程十分地通暢。
明熙的電話薄裏,保存有名字的聯繫人就只有一個人。
而上面的備註名是:三百塊的季蕊。
三百塊?她什麼時候價值三百塊了?
季蕊沒費什麼勁就想通了,第一次見面時,顧明熙就和她借了三百塊。
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打開了最近的通話記錄,手機款式年代久遠,只記錄了最新的20條通話記錄,而且只顯示具體的呼入或撥出時間,沒有其他任何詳情記錄。
她繼續翻其他的文件夾,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線索。
無意中在手機相冊裏看到了唯一的一張照片,相片拍的很模糊,晃動的十分厲害,似乎是在匆忙之中拍下來的。
季蕊剛想關掉退出,目光無意中掃到了車尾上的車牌號,她以爲自己看錯了,又仔細辨認了一輪。
她確定自己沒看走眼,照片上的車子,確實是她自己的,而坐在車裏的那個模糊人影,正是她本人。
******
蘇林接到莫琦的電話,放下手中的工作到咖啡廳接人。
路上,兩人都沉默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等待着綠燈亮起。
莫琦手撐在車窗上,支起下巴,神色自若地打破了這片安靜——
“你不問下我約了誰喝咖啡嗎?”
蘇林握着方向盤,聞言看了她一眼,迴應道:“哦。你見了誰?”
“季蕊。”莫琦很爽快地回了他。
蘇林的臉色微變,他側過頭看着她,狹長的眼眸中閃爍着某種不知名的亮光。
莫琦扭頭看着他,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臉,輕輕地笑着,“怎麼了阿林?你似乎有些緊張……我不過就跟她敘了下舊而已。”
蘇林轉頭看着前面的路況,避開了她的碰觸,“……你們都聊了什麼?”
“也沒聊什麼,就隨便聊下近況。”莫琦還是笑着,緩緩地垂下手,重新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綠燈亮起,車子順着車流穩穩地駛入另外一條道上,很快上了高架橋。
下了高架橋,車子駛入某片區域。
蘇林淡淡地開口道:“我先送你回家。”
“你不跟我一起嗎?”莫琦的臉色怔了怔。
“不了,待會我還要回學校一趟。”
莫琦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他最近是越發的忙碌了,常常三天兩頭的都看不到人。前幾天她從爸爸口裏知道,說是他最近忙着主持什麼課題,忙是很正常的。
自然的,他和自己見面的也就越來越少了。
他們的婚房正在緊鑼密鼓地裝修中,確定風格、選傢俱,基本上都是她一個人來回地奔跑操辦,每次她問他意見,他總是說,可以啊,行啊,你覺得好就成了。
狀似寵愛,可是她卻時時恍惚地覺得,結婚對他而言,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
“阿林,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她的口氣聽來有些埋怨。
蘇林依舊看着前方,淡淡地開口:“是嗎?可能有些累。過了這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
又是這種敷衍冷淡的語調。
對比每次在季蕊面前時,他對自己格外溫柔的態度,莫琦實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往別的方向想。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把自己想說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這個男人,是她艱苦謀劃多年纔好不容易得到的,她決不能因一時的衝動,而將自己之前的苦心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