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木納，嘴裏也不知在呢喃什麼，走進了才聽清楚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季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當下也顧不得去細究，腳步不停地走到徐慧雲面前，“阿姨！”
徐慧雲一見到她，眼淚便飆出來了，哽着聲音開口：“小蕊，你終於來了。”
季蕊握着她的手，焦急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蘇林這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會被車撞到？”
“我也不知道……”徐慧雲搖着頭，幾乎泣不成聲，“我也是剛趕到這裏……”
季蕊見她這樣，也不好追問下去，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輕聲安慰：“別擔心，沒事的。”
徐慧雲捂着嘴，悲痛萬分，“如果他真有什麼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季蕊握緊了她的手，語氣堅定道：“您別這麼想，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好不容易安撫好徐慧雲，季蕊看向一旁的莫琦，她正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鞋尖，眼神空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季蕊頓了下，冷靜地問莫琦，“莫琦，出事的時候你也在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琦猛地一震，像是被驚嚇到了，她緩緩地擡起自己的雙手，發怔地盯着，滿手的血倒影在她的瞳孔裏，然後渾身開始不住的顫抖。
季蕊起身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雙臂正色道：“鎮定點，好好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琦哆嗦了下，良久，才抖着脣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們吵架了，爭執的時候……忽然衝出一輛車子，他爲了保護我……把我推開，自己卻被車撞到了……”
聞言，另外兩人都呆住了，徐慧雲真是追悔不及，捶着胸口痛哭不已，“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們出去的……明知道他這麼抗拒……還強迫你們早點和好……”
莫琦的表情驟一僵，嘴脣白得像紙片似的，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抑制不住地顫抖。
季蕊緩緩地起身，重新回到徐慧雲的身邊，握緊了她的手，無聲地陪她一塊坐着。
三人就這樣坐在手術門口，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搶救室的燈才熄滅，莫琦騰地站了起來，卻怎麼都不敢向前走。
醫生推開大門，平靜的對她們說道：
“哪個是病人的家屬？”
“我、我！”徐慧雲忙不迭地衝上去，“我是病人的媽媽！醫生，我兒子現在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幸好送來的及時，肋骨斷了幾根，差點沒刺到心臟，要是再往裏一點點，肯定沒命。放心吧，手術很成功，麻醉過了病人就會醒過來。不過，他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
在場的三人如釋重負，莫琦的臉終於有回了一點血色，撫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彷彿劫後餘生似的。
沒多久，季蕊瞧見躺在病牀上的蘇林被推出來時，心猛地揪了起來。
手術剛結束，他的眼睛緊緊地閉着，氧氣罩住了半邊的臉孔，面色十分地蒼白，頭部和身上都纏滿了紗布。
莫琦一見到便撲了上去，緊緊地趴在牀沿邊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季蕊和醫生交涉了一下，讓把蘇林送去了最好的私人加護病房。
莫琦跟着病牀一塊去了，徐慧雲忙得也要跟上去，季蕊拉住她的手，交代她道：“阿姨，你和莫琦先去陪護，我去辦理住院手續。”
徐慧雲才反應過來，眼下她慌得六神無主的，心裏只牽掛着蘇林的情況，其他的事情反而忽略了。
她歉意地看着季蕊，“麻煩你了，蘇林他爸現在已經在趕來這裏的路上了，最快也要下午纔到。我在這裏也不認識別的人，就只能靠你了……”
季蕊搖了搖頭，安撫地笑笑，“不麻煩，應該的。”
徐慧雲見她笑容真摯，再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心情有些複雜，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好了。
季蕊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以爲她還在爲蘇林的事情憂心，輕輕地摟了摟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放寬心吧，醫生都說了，蘇林他不會有事的。”
徐慧雲心口一酸，握緊了她的手，真誠地道謝，“謝謝你，小蕊。”
季蕊望着她的一臉疲憊，心裏有些不忍，便對她說道：“阿姨，你一夜沒睡肯定很累了，待會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莫琦就夠了。”
“要是我們全都集中在同一個時間陪着他，到時候蘇林醒了，大家反倒都累垮了怎麼辦？”季蕊耐心地勸着，“蘇林還等着您照顧的。”
她說的也有道理，徐慧雲思索了片刻，勉強地點點頭，“好吧……我去看會蘇林就回去，中午再過來換你。”
季蕊嗯了一聲，叮囑她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來的時候，記得給他帶些生活用品和洗換的衣服。”
徐慧雲去看蘇林了，季蕊先去把手續忙妥了，然後給林凡撥了個電話，說自己這邊有點事情走不開，今天就不去上班了。
林凡沉吟了下，然後問她：“季總，今天有個重要的部門會議，是要推到明天嗎？”
季蕊捏了捏眉心的位置，靜默了片刻，才略啞着聲音回道：“……還不清楚，明天我再聯繫你吧。”
掛了電話，她走進病房，徐慧雲已經回去了，屋子裏只有莫琦一個人。
她的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呆呆地坐在病牀邊上，掙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蘇林看，生怕他忽然消失了似的。
季蕊默默地走到她身邊，對她道：“你也一夜沒休息了，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好。”
莫琦仍是一動不動的，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就算不爲你自己想，也要想想你肚子裏的孩子吧？”
提到孩子，莫琦的眼睛眨了下，總算有了點反應。
季蕊看了她一眼，淡然地繼續勸道：“他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你先回去睡一覺，下午再過來看他也不遲。”
莫琦終於動了，失魂落魄地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眼淚倏然滑落下來。
那輛車朝她衝過來的時候，她完全嚇傻了，原以爲自己死定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在最後的關頭，蘇林竟然會不顧自身危險撲過來推開了他。
見到他整個人倒在血泊中，她差點沒崩潰，現場只有她一個人，那個司機撞到人之後逃逸了，她哭着那外套徒勞的給他止着血，那些鮮血像溪流般沁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莫琦捂着嘴巴，緊緊地咬着脣，淚如雨下。
她的確有過想死的念頭，可是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連累他，這一刻，她無比希望牀上躺着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季蕊見她的雙肩不停地抖動着，壓抑的抽噎聲不時地從她指縫中溢出，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顯得尤爲清晰。
她幽幽地長嘆一聲，拍了拍莫琦肩膀，緩下了聲音對她道：“別哭了，你要是再這麼傷心下去，對胎兒影響不好。”
莫琦好半響才勉強止住了哭勢，話說得斷斷續續的，“是我對不起他……我真的好後悔……”
看着她這副模樣，季蕊的心裏也很不好受，沉默地看着蘇林不語。
後悔的人不止是莫琦，她對昨晚的事情也是自責不已的。
雖然不清楚他和莫琦後面發生了什麼，但季蕊能想象得到，這兩人當時肯定吵得很兇，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意外。
這事情說到底，其實也跟自己多少脫不了干係，儘管她是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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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熙早上回到家裏，開了鞋櫃想拿拖鞋，發現季蕊的運動跑鞋還在，心裏有些奇怪。
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去鍛鍊了纔對，難道還沒起牀？
他很快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件物品，季蕊平常穿的棉拖居然也還在，那就是說……她現在不在家裏？
顧明熙愣住了，昨晚他加了一個通宵的班，剛忙完就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沒想到，昨晚她居然外宿了。
莫非在自己出門以後沒多久，她也跟着出去了？
顧不得細究下去，顧明熙當機立斷地給葉倫撥了個電話。
那廂，葉倫剛入夢沒多久就被他的急電驚醒了，打着呵欠不滿地抱怨：“顧明熙，我跟你說，我這個人雖然平常很好講話，但是起牀氣比較大，你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給我等到中午以後！”
顧明熙抿了抿脣，“我就問你一件事，她昨晚是不是又去夜魅了？”
葉倫眯着眼睛，含糊地應着，“沒有。左總最近去了京城出差，她要是不在，季小姐一般不會出現在我們這。”
她停了下，曖昧地笑起來，“幹嘛？心上人昨晚徹夜未歸，你懷疑她跟我們家的少爺出去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