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這才喘勻氣息:“是的,來通報的楊家老大就在門外候着。”
“那你讓他進來吧。”許文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着。
“城主。”楊家老大進來後立在屏風外給許文竹行禮。
“你說說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是,”楊家老大似乎有些氣憤,略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才道,“回城主,草民今天和大家準備接着昨天的活幹,但是到了田邊,就看到田地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有不少昨天埋好的種子,今天都不見了,甚至有的地方,是連土帶種子一起被偷走的。”
方越在一旁補充道:“少爺,小的猜測是有人晚上來偷的,田地被翻得亂七八糟,更像是在看不清的情況下做的。”
許文竹應了一聲,又問:“這次損失了多少種子?”
楊家老大的臉上閃過痛惜:“回城主,這次大約損失了昨天播種的四分一。”
昨天一天的時候,這些城民大約播種了一半的種子,如此算來,有近八分之一的種子被人偷走了,這次損失不算小,許文竹皺眉。
“其餘人呢,還留在田地裏嗎?”
“是,”楊家老大恭敬地回答,“他們都在重新翻地播種,李家石頭讓草民來江此事報告給城主,請城主定奪。”
“知道了,”許文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道:“你先回去幹活吧,今天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其餘的事你們不用管。”
楊家老大停頓片刻後,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躬身道:“是,城主。”
“方越,”在楊家老大離開後,許文竹對一直候在屏風旁的方越道:“今晚調幾個人去田邊守着,不要讓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
“是,”方越微微低頭,“這事時小的疏忽了。”
“錯不在你。”許文竹擺擺手。
“謝少爺,”躊躇了半晌,方越還是沒有忍住問道:“敢問少爺,這件事要怎麼辦?”
許文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這事你先不用管了,等我安排好自會找你。”
“是,那小的告退了。”見許文竹說道這個份上,方越便識趣地沒有再問。
許文竹揉了揉眉心,又在榻上閉眼假寐了片刻,這纔將昨天損耗的精神力休息補充回來。
沒有再浪費時間,許文竹起身出了房門,略微吃了幾口早膳,他便又坐到了書案前,開始起草自己的計劃書。
對於這次事件,他心中有些猜測,只是還需要一些論證。
在紙上寫下“調動情緒”、“勸說自首”、“頒佈新條例”這幾個階段後,許文竹又抽出來另一張紙,在上面將自己計劃的演講內容,以最簡略的方式寫了下來。
緊接着,他又拿出了之前擬的那份條例,重新謄抄了一遍,將第六條改成了:
[六、如有人試圖損害衆人的利益,以情節嚴重程度予以懲罰:輕者(如只損害少部分人的財產),則懲罰三日的獎勵;中者(如損害大部分城民的財產),則懲罰十日的獎勵;重者(如危及城民的生命安全),則懲罰三個月的獎勵。]
之後,許文竹又叫來方越,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
很快,太陽高升,臨近正午時分,城民們都從田地裏回來了。
離得遠的人暫時還不知道今早發生的事,所以他們臉上還洋溢着喜悅的表情,而李石頭這羣人,則均是眉頭緊鎖,有的人還在謹慎地觀察周圍之人的神態。
許文竹叫停了正在發獎勵的下人,他站在案桌後,微微清了清嗓子,將今早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這批種子是我們大家的希望,有了這些種子,很快,大家就能喫上香氣四溢的米飯了,可是卻有人只想着自身的利益,全然不顧其餘人的死活,這種行爲是應當被嚴厲制止的。”
許文竹話音剛落,全場譁然,直到現在,一些城民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這時,許文竹提前安排的人混在人羣中大聲喊道:“城主說的對,我們不能原諒這種人的存在。”
有人帶頭,聽到這個消息本就有些憤怒的城民紛紛道:“沒錯!不能原諒!”
見成城民們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許文竹擡手,示意大家安靜。
“鑑於這次事件可能是有人誤入歧途,算作初犯,所以只要今天交還偷竊的種子,我可以不予追究,也不會公佈他的名字,希望這個人能珍惜今天唯一改過的機會。”
“城主真是太寬容了!”許府的下人又道,“是誰做的這事,還是趕緊承認吧。”
許文竹等下面的人安靜了這才道:“如果有人能夠提供自己看到的、不尋常的情況,只要是與這事相關的,都等得到一份獎勵。這事關係到大家的生死存亡,還希望大家能齊心協力,不存包庇之心。”
聽到這話,城民們顯然更加激動了,不少城民都連連稱是。
許文竹又低頭悄悄看了一眼自己準備的稿子,然後繼續道:“如果偷竊之人被人舉報,或者是被我查出來,該有的懲罰可就一分都不能減了,這次事件之惡劣,至少能算上重度懲罰了。”
說着,許文竹拿出了改動的條例,讓下人朗聲宣讀了最新的第六條。
看着城民們聽後均是一臉鄭重的表情,許文竹知道自己初步的計劃成功了。
很快中午發生的事就傳到了其他的城民耳朵中,下午,前來城主府提供消息的城民絡繹不絕。
方越領着識字的下人整理了半天,又去找人確認消息的準確性後,才趕在天黑之前將最後的結果呈上來。
許文竹看着方越他們整理的線索,沉默了半晌。
紙上寫的都是些無關的消息,什麼“張家的七舅娘在傍晚的時候去了河邊洗衣服”、“劉家的老四將晚上睡覺的地方搬得離河邊近了些”、“孫家領着小孩在河邊玩到很晚纔回來”。
“少爺,這些小的都覈實過了,確有其事。”方越見許文竹盯着手中的紙,半晌沒有開口,便補充道。
許文竹將這一沓無甚用處的紙放在右手邊的桌子上,問方越:“今天可有人來自……自己交還種子?”
方越微微擡頭觀察了一下許文竹的神色,低頭回道:“少爺,目前還沒有。”
許文竹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晚膳時間,要不了多久天色就要暗了。
現在還不打算坦白,有可能是此人見下午人太多,計劃晚上再說,但也有可能,這個人本就不想承認。
許文竹暫時沒有和方越討論這些消息,轉而落實另一件事:“晚上田間值守的人安排好了嗎?”
“回少爺,已經調配了四人去看守了,少爺可要再增配人手?”
許文竹暗自打開系統界面,瞅了一眼今晚的天氣,回道:“不用了。”今晚是月圓之夜,天氣晴朗,想來在月光的照射下,四個侍衛足以把田地中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又拿起了那沓紙,問方越:“這些就是全部了?”
“這……”方越猶豫了一下,“府裏還有幾人,但是他們說的話都大同小異,和上面這些消息相差無幾。小的便自作主張,先將這些拿來給少爺過目了。”
“不用再讓人提供消息了,我知道怎麼回事,再過半個時辰就閉門吧。”
“是,”方越明白了許文竹的意思,但他也沒敢問是誰做的,轉而彙報起另一件事,“少爺,李石頭他們回來了,說今天已經將所有種子播種完畢了。”
“這麼快?”許文竹有些驚異,他們不但補上了昨天工作的損失,今天的任務也超額完成了。
“似乎是大家心中都憋着一股氣。”方越想到李石頭他們回來時的神情,向許文竹解釋道。
許文竹瞭然:“那獎勵他們明天上午休息半天吧,獎勵照常發。”
“是。”方越低頭,掩飾住自己驚訝的神情。
“沒其他事的話,你們先下去吧,等有人歸還偷的種子,再來報告於我。”
“小的明白。”
果然不出許文竹的意料,他又等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到很多城民的入睡時間了,他依舊沒有等到那個偷種子的人。
這下,許文竹几乎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是誰在搗鬼了。
他長嘆一口氣,本來有的事他想要延後解決,現在看來這個方式也行不通了。
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人,許文竹就感覺有些頭疼,這類人是他在前世最不願意面對的人。
但是這個情況,顯然不是退縮的時候,而且,要出手,就要做到一擊制勝纔好。
許文竹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重新梳理起原主的記憶起來。
半晌,他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從記憶中找到了什麼,他提筆,在紙上記錄起來。
一邊寫,許文竹還在分心想其他的事:要是系統能有存放文本的地方就好了,就算不能實時提取腦中所想,能打字或是語音輸入,都更適合他這個許久不曾寫字的星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