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之中的恐懼情緒，與蕭蕭的風黏合發酵，無限擴散蔓延。
蒙面人本應更有神祕感，此刻卻被蘇凡丟進夢魘，他們甚至在倒下好幾個同伴之後，都無法看清那位獵手人在哪裏。
啊！！
顫抖的尖叫聲戳進了夜色。
更撞碎了那份僵硬的恐懼。
人心越發慌亂，這時那道平靜的語音，如催命符咒似的響起：“你們還剩十七人，不考慮反擊嗎？”
……
人在極度的驚恐下，很容易做出一些欠缺理智的舉動。於是有人扣動了手裏的扳機，低啞的槍聲有些突兀，一瞬即逝的淡淡火光，綻放。
某個情緒徹底被點燃，蒙面的人們瞬間陷入毫無規律的亂象。
槍聲與光點越來越密集，瞄準的卻未必是真正的敵人，他們大多數射殺了自己的隊友，然後又倒在隊友的槍下。
而真相是，蘇凡衝入人羣后，並沒親手殺死任何一個人，只是打昏了幾個傢伙而已。
此刻，他飄然立於最高那根竹子的尖兒上，俯視下方各種擦槍走火的彌亂。
還是有極少數保持冷靜的聰明人，不試圖鎮住癲狂的同伴，悄無聲息退出，遠離了這場是非。
蘇凡目送他們離開，沒必要對狗腿子們也斬盡殺絕。
治病講究對症下藥，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方子，治人也是如此，從源頭扼殺麻煩即可，枉造殺孽徒增罪過。
竹林下的騷動漸漸平息，無人再開槍，無人再尖叫，只有時而唉喲的呼痛。
蘇凡一雙鷹隼厲目盯準大約四百米外，山腰間隱藏在草叢裏的那名狙擊手，擡起手指了指對方，然後巴掌往右扇，示意他滾。
草叢中，狙擊鏡後。
縮小的瞳孔之外是張冷汗淋漓的臉。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錯判此人的實力錯得有多離譜，還以爲自己與對方只有拳腳肉搏的差距，有這杆最新型尖端狙擊步槍在手，要對方性命如探囊取物。
然而一分鐘之前，他才知道，自己竟然連開槍的勇氣都沒有！
“這傢伙，究竟是誰？”
……
蘇凡縱身躍下尖細的竹，落回窄道上。
閒雜人等都處理得挺乾淨了，接下來，纔是正式收拾牧大少爺的時候。
他邁步走向那輛已經變形的邁凱倫，走近後，卻是倏然皺起了眉。
主駕駛扭曲的車門已經被扯開，原本應該昏迷其中的牧連城，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場還有我無法覺察存在的高手？”
蘇凡略感鬱悶，細想來又覺得不符合邏輯。
他如今的洞察力，就連老頭子都經常在他這裏老馬失蹄，山下有這修爲的高手，整個華夏都屈指可數，何況小小的江城？
就算有，除了華夏金字塔尖那幾尊勢力，也很難有誰能請得動；就算牧連城的家裏有法子請得動此等高人，都高人了，剛纔爲什麼不乾脆出來過幾招？
還是說，那位高手的修爲，全在隱匿和逃跑上了？
江湖上倒也挺多這種精湛於旁門左道的野狐禪。
“媽的！”
蘇凡踹了一腳車門，雖然不爽，也只能嘆聲晦氣，今晚先就此作罷。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牧連城茲是還在江城，大家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玩耍。
飛了熟鴨子的蘇凡徒步跑回城裏，一沒多少錢二沒帶身份證，想開個房間都困難。
索性找了處犄角旮旯裏的黑網吧，花十塊錢包了個宿。
百無聊賴，便打開了以前偶爾玩玩的射擊類網遊，剛上線，就收到一條來自好友的消息：
“老大！你怎麼會上線的？”
“你現在在哪裏？”
“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着，特別是虹，想你都快想瘋了！”
蘇凡也沒想到這麼巧，正好上線這小子就在，想直接下線當沒看見，思索下又覺得不妥，這纔回道：“我回國了，好得很，至於具體位置，大哥的事兒你少打聽！”
“老大你不說也沒事，遊戲上號得用電腦吧？我這就告訴虹，讓她找人查你的ip位置！”那邊的人鍥而不捨。
蘇凡輕輕打出一行字回覆過去：“你敢亂宣揚的話，試試？”
那頭的人深知，當他以疑問句形式說出‘試試’兩個字的時候，最好不要去試，試試就很容易會逝世。
果斷認慫：“嗨！開玩笑的老大！好久沒一起玩兒了，進房間咱開會兒黑！”
這個要求蘇凡倒是沒拒絕，閒着也是閒着，便進入房間開遊戲陪對方玩了兩三個鐘頭。
“老大，我先下了，天黑以後有個比較重要的行動，虹讓我帶隊，我得去準備準備了。”
“等等。”蘇凡打字道：“幫我查個人。”
他將牧連城的信息籠統發送過去，着重點是要查這個官宦子弟家裏到底是個什麼官兒，以及，是否與隱藏的高手有關聯。
“老大，你在江城啊？”
“對。”
“呵呵，我差點就信了！你稍微等一等吧，不是特別機密的話，明天我就直接從遊戲裏發給你，麻煩一點，我給你發個加密郵件。”
發來這條消息，對方的遊戲角色匆匆下線，頭像變成了灰色。
兩邊時差倒是很整齊，網絡彼端即將天黑，江城這邊天也毛毛亮，蘇凡便也下了機，乘最早一趟地鐵返回校區。
校門口買了倆包子，就着豆漿，正準備直奔寢室去補充補充睡眠的蘇凡，遠遠看見一個有點眼熟的背影。
丸子頭，紅白長款上衣，背後有個特殊的符號圖案，jk裙配着挽半截的肉色絲襪小皮鞋。
雖然一夜未眠，蘇凡的眼力還是精準的，靠近後確定並沒有認錯人，於是咬着包子上前招呼道：“你可不是什麼學生吧？跟着名校交流團跑來華夏，意欲何爲？”
女生轉過身，一張粉嫩粉嫩的可愛娃娃臉，發現是他，立即熱情地撲上來摟住他的脖子。
“凡醬！”
島國少女一如當年的待人隨和，頭髮在蘇凡臉上蹭啊蹭，可惜少女感太足，女人味就有缺陷了。
某些地方並沒能帶來令人臉紅的擠壓。
蘇凡略顯嫌棄地推開，趁勢不動聲色在對方衣服上擦了擦手上沾的包子餡兒油。
“提醒過你很多次，我是華夏人，不是什麼醬也不是什麼桑！”
“那……小哥哥？”少女倒是很會隨機應變。
蘇凡則是死不解風情地繼續板着臭臉，語氣不滿道：“賀林神社的巫女，以這樣的身份來華夏，你是不是過於囂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