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跟槍打交道的經歷太多太多，只需要聽響，即使有消音器和呼嚎的風聲掩蓋，依舊能聽出槍的型號。
他扭頭看着牧連城，不禁意味深長露出一抹笑意。
牧衙內可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敢於在夜黑風高的時候盤算他的命，只令他感到小小的驚訝，談不上意外。
但是這槍可就有點意思了。
中低端貨色，但凡稍微上點檔次有點追求的內行，都對此不屑一顧。這槍也算不上便宜，唯一的優點就是黑市上量很多，也不至於太拉胯。
換言之，一些私人武裝，喜歡給麾下配置這種內改翻新95槍。
偏僻的窄小水泥路上，漸漸熱鬧起來。
竹林中、地埂邊鑽出一道接一道人影，集中匯聚到黑色邁凱倫不遠處，目光齊刷刷落在單槍匹馬的蘇凡身上。
這些人都戴着厚厚的面罩，看不出樣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呼吸。
他們手中，無一例外都持着那種黑市槍，標配一般。
“我知道你打架很厲害，厲害得正常人難以想象。”牧連城丟掉抽完的菸屁股，氣定神閒道：“不得不承認，你剛纔躲子彈又用飛刀反擊的操作，屬實驚豔到我了。”
“很遺憾，面對這麼多支槍，你能同時躲多少顆子彈？你的血肉之軀，又能扛住幾次射擊？”
“我並不認爲你必死無疑這句話，說得有多絕對，因爲你今晚確實會死。”
蘇凡趁着他說話的功夫，數了數對面的人數。
好傢伙，足足二十七個，也意味着有二十七支槍！
民間武裝，有此等規模，別說在普通都市了，就算去南部無法亂治的小國，都能混到一席之地了。
蘇凡知道，自己的確誤會牧大少了。人家爲他準備的鴻門宴，規格可不低，這是鐵了心要把他永遠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然而，牧大少忽略了一些細節。
“我還是不覺得我會死。”
蘇凡伸手扶住邁凱倫的車門，滿臉微笑地看着車裏的牧連城。
“子彈可不長眼睛，你這輛車，又能頂住多少發射擊？”
可以想象，當二十七支步槍同時朝着蘇凡掃射，他大概會被打成篩子，那麼距他如此之近的這輛跑車，難道就恰好能避開所有攻擊？
車子被打穿，車裏的人自然也好不了。
牧連城默默腳上用力，踩下油門，然而車子引擎嗚咽了幾聲，輪子卻並未轉動起來。
兩百多萬的跑車，關鍵時刻居然發動不了了！
牧大少望着蘇凡，蘇凡笑呵呵看着牧大少。
寂靜。
氣氛突然之間變得無比尷尬。
“要不，咱們今晚先散了，下次再約？”
牧連城再度失去他大公子的淡然氣度，說話嗓音略抖，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不不，我這人找死可過不了夜。”
蘇凡悠悠搖頭，乾脆坐回車裏，腦袋支在外邊，向那羣持槍蒙面人喊道：“向我開火！快，不要因爲我是朵嬌花而憐惜我！”
這誰敢開槍？
蒙面人們大眼瞪小眼，心裏都有同一個說不出口的疑問：少爺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兒？把人騙進陷阱後，不趕緊開溜，非要把車停在那裏裝什麼比？
蘇凡被問得挺無辜：“我沒對你的車子動手腳。”
牧連城費力扯起嘴角一絲弧度，語調忽高忽低，道：“你沒做手腳，難道是車自己壞了？別拿我當傻子！”
蘇凡雙臂枕在腦後，一副愛信不信的態度，無所謂道：“下午在校長辦公室那裏，我就跟你說過，你印堂發黑烏雲蓋頂，最近是黴批一個，更有血光之災。”
人如果倒黴到極致，做什麼都不會順遂，處處添堵之餘，無端橫禍重重。
牧連城自然是不信的，惱火道：“我說了別拿我當傻子！”
蘇凡從他煙盒裏拿出一根菸，叼在嘴上點燃，隨後再次起身下車，隨意說道：“我如果要留住你，根本不需要對車子動任何手腳。”
說話時，他正俯身蹲在車子正前方。
而後，牧連城看見他緩緩站直，與此同時，邁凱倫整輛車身，竟也在他起身的幅度中，上高下低產生傾斜。
數次呼吸間，蘇凡硬生生把跑車雙手舉在了頭頂。
對面的蒙面人們震驚得彷彿見了鬼，這傢伙還是個人？
車內的牧連城尤其反應激烈，失去了所有風度，吱哇亂叫。
“我信了！我信了！你快把我放下來！”
“蘇凡！你到底要怎麼樣？”
“蘇少！蘇哥！蘇大爺！我錯了，你快放我下來，我恐高！”
蘇凡不悅道：“人加車攏共兩米多，你恐個錘子高！”
牧連城繼續求饒：“凡哥，我真不知道你這麼猛，你天生神力！放過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找你麻煩！吳可兒是你的，你喜歡的話，佟韻也是你的！”
蘇凡叼着煙，不作聲地舉車向蒙面人們走去。
今晚的事，註定不可能潦草收場，求饒等於放屁。
二十七支槍，但凡換個正常人來面對這般陣仗，哪怕是比普通人強些的高手，基本也的確是必死無疑。
牧連城已然有如此惡念，視蘇凡的命爲囊中草芥，蘇凡又如何善良？
“我這人沒多少原則，有一條從來不變。”
“欲殺我者，我必殺之！”
“今晚在場的列位，都不必走了！”
轟隆！
價值兩百多萬的邁凱倫被粗暴扔向人羣，此時，就只是一坨沉重且殺傷力巨大的鐵疙瘩。
幾人躲閃不及，當時便被壓在車下動彈不得。
其餘有幸躲開的蒙面人，來不及慶幸，那道拿車當遠程武器的人影，已狂掠至人羣之間。
衆人這才驚恐地知道，他不僅蠻力猛得非人，速度同樣似電掣如風來。
噗嘰！
液體涌出的聲音，瞬間有人倒下，但天上的雲遮住了月亮，人們看不見他何處受傷，或者是否斃命。
很快，又有接二連三的影子倒在地上。
蘇凡喜歡這樣的夜幕與曠野，還有風，沉浸式戰鬥，於他而言，簡直巨鯨歸海般如魚得水。
那道影子，利落而簡單地收割着一個一個的敵人。
是黑夜中的霸主。
是戰鬥食物鏈頂端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