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諂媚地對符懸書道:“人小的都帶來了,全在這兒,仙長您看這……能不能……嘿嘿?”
老鴇不敢說得太明白,只敢指了指自己頸子上纏繞的琴絃。
符懸書撇它一眼,繫着琴絃的指尖一動,勒住青蛙妖頸子的絃線是鬆了點,但,還是鬆垮垮掛着,符懸書並無全解了的意思。
他近乎無情地道:“待所有事畢,絃線自會脫離。”
老鴇撐起的笑垮下,卻也只能哭喪着臉對符懸書說:“……小的明白。”
牡丹看它悲憤得都恨不得擠出幾滴眼淚來,頗有幾分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一場的無力感。
但,她再瞧它身後跟着的那些男人。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牡丹暗暗心驚。
一、五、十……
牡丹數到頭昏眼花,都算不出在場有多少人。
符懸書這時對烏鴉妖道:“人齊了,你可以開始了。”
那情景,就像師長抱臂,對臺上試圖展示才藝的同學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烏鴉妖笑得比哭還難看,它說:“這麼多人,小的一次應付不來……”
符懸書還沒說話,牡丹就先翻了個白眼。
“那當初捉人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嫌人太多啊?”
符懸書頷首,對牡丹所言深感贊同。
“一次應付不來,那就分多次,直到所有人恢復神智,你方能歇息。”
烏鴉妖臉都白了,連牡丹自己都聽得心口一緊。
這要全解禁制,事畢怕是累得都舉不起手來,得多耗費妖力啊?更別提烏鴉妖仰仗的碎丹已還了牡丹。
牡丹唏噓歸唏噓,卻半點也不覺得烏鴉妖可憐。
若沒有它此前種下的惡因,又怎會得此惡果?
倘若不是因自己要尋回花妖的妖力以求自保,符懸書從而知曉掬城發生詭事,進而查探,才揭露此事,將幕後主使的烏鴉妖逮個正着,還不知在掬城失蹤的男子年復一年下來,該有幾許?
又豈知,烏鴉妖捉了男子後,食髓知味,又動起擄走人類女子的念頭?
所以說,烏鴉妖壓根不值得憐憫。
反倒是牡丹看了那一大羣人,又想到自己尋符懸書時,同樣在找自己兒子的老母親,心裏暗暗做個決定。
“仙長,我去去就回!”牡丹小聲對符懸書告知自己去向,“就在這小倌館行動而已,不會離得太遠。”
烏鴉妖欺軟怕硬,在場除符懸書以外,就沒有能壓制住它的第二人選,所以在順利解了所有凡人禁制之前,符懸書尚需一直盯着烏鴉妖。
他對烏鴉妖說的,給所有人解禁後才能歇息,這話對他自個兒來說,也是同樣的。
符懸書頓了一下,才應了牡丹的要求。
等牡丹一走,杵在一旁的符懸書,就令忙着解開禁制的烏鴉妖頭皮發麻。
扶着烏鴉妖起身的青蛙妖也感覺到了,它喃喃問道:“怎感覺那位仙長……變得更緊迫盯妖了?”
烏鴉妖欲哭無淚。
它小聲對青蛙妖說:“自信點,把感覺拿掉!”
他、就、是!
烏鴉妖算是看出來了,這道貌岸然的仙長看着高冷不染凡塵,可那只是做給花妖看的好印象!
牡丹剛走,烏鴉妖就已巴巴地望着門口,心裏盼着牡丹早點回來,起碼它能好受點!
只是不知當烏鴉妖得知牡丹去做的什麼、回來又對它提出的什麼要求後,烏鴉妖還能不能這麼期盼牡丹的歸來?
很快,牡丹在烏鴉妖渴望的眼神中氣喘吁吁回到三樓。
他倆目光對到的那一瞬,牡丹望見它熱切的雙眼,都還疑惑地往後頭望了一眼。
嗯?
只有它自己一個,後面沒人啊?
牡丹後知後覺意識過來那眼神是對着自己的,不由一言難盡地回望了烏鴉妖一眼。
這妖腦子不會傻了吧?
烏鴉妖的眼神就沒從牡丹身上離開過,也就沒錯過牡丹那懷疑自己是傻子的目光。
它嘿嘿笑着,但很快,它就笑不出來了。
烏鴉妖也終於明白,爲何牡丹會覺得它是不是傻?
只見牡丹手中抱着一有她半身高的花瓶,艱難移動。
烏鴉妖認出那是自己放在大廳的擺設,瞪大眼喊道:“那是我的瓷花瓶!世上僅有一件!”
然,這還沒完。
她見牡丹傾倒花瓶,從瓶中倒出許多物品,那“咯噹”、“喀當”聲,就好像一下下砸在烏鴉妖心口──還是以特別重的拳頭攻擊那種。
“輕、輕點兒!”
烏鴉妖伸出手,它其實很想奔向前阻止的,然身旁還有個虎視眈眈盯着它的符懸書。
它知道,它哪怕挪動一步離了崗位,符懸書都能讓它再嚐嚐,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但,看着牡丹倒出的東西,烏鴉妖還是忍不住哀嚎:“我的白玉夜光杯、我的北海鮫珠簾!那都是有錢買不了的啊啊啊啊!”
可牡丹只是擡頭看了它一眼:“哦?那正好。”
說完又接着繼續倒出自己蒐羅來的東西。
烏鴉妖看得心都在滴血,偏偏還沒法慢了解除人類禁制的速度,它一邊喊着:“解!”
“解”了五個後,纔敢對牡丹搭話:“姑娘,你拿那些是要做何用途啊?”
它就只差沒跪下求牡丹,把它的寶貝放回原位了。
符懸書從剛剛就一直分神在看牡丹。
他也不理解,牡丹拿這些原先就在館裏的擺件是所爲何事。
牡丹沒回答烏鴉妖提出的疑問,反問了它新的問題。
她停下傾倒的動作,雙手拍了拍,站起身來,叉腰問:“我問你,你捉來的男人,在你館裏工作期間,你給他們開了工資沒有?一個月多少靈石?”
烏鴉妖被問得傻了,它搖搖頭:“沒、沒給靈石……”
答完,它心裏已有不好的預感。
牡丹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答案。
她點點頭,指了指她從樓下搬上來的那些金銀財寶,還有這屋裏她同烏鴉妖買下碎丹的碎靈石。
“你讓人幹活不支薪,他們要回去了,總得把欠薪補上吧?”
牡丹看在場清醒的兩妖一人,聽了她的話都怔愣了下,就知道他們從沒往這上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