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懸書氣息一滯,神情空白。

    就在盛櫻染目瞪口呆,半點也沒想起來該掐斷水鏡通訊之際,鏡中的符懸書忙着應付懷中粉衣女子,同時,分神往鏡面的方向一瞥。

    瞧見自己徒兒呆若木雞的臉。

    盛櫻染回過神來,手忙腳亂,試圖解釋:“師尊,徒兒非有意……”

    “啪。”

    話還未說完,符懸書擡袖一揮,解了水鏡。

    盛櫻染補完後面的話:“……窺看。”

    就算她說完,符懸書也聽不到了。

    鏡面水珠散在空氣裏,盛櫻染對着面前空蕩蕩的一片,震驚的表情都還來不及收回。

    她看見了。

    看見師尊在解水鏡時,還將那女子的手握在手裏,而不是施展術法震飛她!

    這也就是說──師尊並不排斥那女子接近,師兄說的什麼道侶、結契的,皆不是無中生有!

    他們攬月峯的弟子,誰見他們師尊跟另外的人走得這般近過?

    師尊那樣冰冷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連傳訊弟子都時常更換,平時除了教授功法以外,並不與他們深交,可說是獨來獨往也不爲過。

    是以,師尊身邊突然出一位貌美女子,不光時時將她帶在身邊,還將她接進自己洞府就近照看,要說那女子與他們師尊沒有半點關係,盛櫻染纔不信!

    “大師兄果然沒有唬人……”

    說人人到。

    纔剛想到端木境,端木境便像應了傳召似的,慢悠悠走進屋裏,圍着屋裏的靈植瞧,問:“怎麼樣?師尊說了現在搬過去給他嗎?”

    盛櫻染就像鏽住了不好使的法器,轉過去瞧端木境的動作都帶卡頓。

    隨着盛櫻染慢動作艱難轉頭,端木境甚至都覺自己耳邊傳來“喀”“喀”聲,來搭配她扭頭的節奏。

    他傻了,沒心思欣賞師伯送來的靈植,趕緊奔到盛櫻染面前關心問:“師妹,你怎麼了?”

    問出這話,端木境自己還愣了下。

    總覺得……此景此景,特別熟悉啊!

    只是之前,問出這話的人是他小師妹。

    端木境福至心靈,試探問道:“師妹剛與師尊水鏡傳訊?”

    盛櫻染:“……嗯。”

    是她不好,挑的時機不妥,打擾到了師尊。

    端木境又問:“師妹是否……看到什麼了?”

    實在不是端木境多想,但他自己上次和上上次與師尊傳過訊後,整個人也是如盛櫻染這般恍惚。

    就好像上天降下的甘霖向來無色,有朝一日卻染了旁的色澤,已經熟悉雨是無色的人,乍見從未見過的景象,不呆個好半晌,那才奇怪。

    盛櫻染激動地說:“我看到了!”

    可想到那中途被切斷的水鏡,盛櫻染又頹然垂下雙肩:“也什麼都沒看到。”

    端木境聽得茫然。

    這到底是看沒看見?

    確認師妹沒事,端木境指指牆邊的花:“那這靈植……現在帶去給師尊?”

    以往畢師伯送了師尊什麼,他們幾乎當下就會呈給師尊過目。

    所以這回,端木境也打算遵循往例。

    往靈植的方向走去,準備搬起時,端木境還感嘆了一句:“師伯和師尊不愧被稱爲千凌雙絕,師兄弟感情可真好!師尊若看到這奇花,定目不轉睛!”

    連端木境自己都覺新奇呢。

    但盛櫻染一聽,緊張地險些跳起來:“那可不行!會破壞師尊好事的!”

    把自己所思所想不小心跟着說出口,盛櫻染事後再捂住嘴,那也來不及了。

    端木境當即轉身,快步走至她面前,追着盛櫻染問:“你果然看到什麼了!快跟師兄說說!”

    他就知道!

    向來沉穩的師妹這番表現,定然有鬼!

    盛櫻染不好回答,直接站起來,邊卷着自己髮尾,邊往外走:“不說了不說了,總之這會兒真不行,我忙着接任務賺靈石呢,師兄你也趕緊的!免得到時候真要用上了,咱倆都湊不出一份能看的禮!”

    終於不再只有自己一個人擔憂師尊終身大事,端木境又是欣慰,心中又是有如貓撓。

    “師妹,不急,咱們邊說邊趕路啊!”

    端木境趕緊追了上去。

    而另外一頭。

    殊不知自己與牡丹已被弟子們四捨五入,直接快進到道侶身份的符懸書,這會兒與牡丹的姿勢,若被人見了,說他們不是道侶,大抵也沒人肯信。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符懸書對人向來保持距離,但,牡丹是例外中的例外。

    一來,她不算完全是人,而是花妖。

    二來,兩人生死相關,他們之中不管是誰,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對另一方置之不理,也毫無傷害對方的可能。

    三來,牡丹所失的妖力影響甚巨,爲了找回那些如今已成碎丹的妖力,兩人同進同出的時候必不會少。

    四來,沒有牡丹,符懸書也沒法與自己洞府內的綠植溝通。

    這種種原因加起來,符懸書與牡丹的關係,可以說是千絲萬縷纏在一處,牽一髮而動全身。

    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後來,符懸書對牡丹晃悠在自己周邊這件事,已將其視作尋常。

    她在,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符懸書提防誰,也不會去提防一個,與自己性命息息相關之人。

    於是,在牡丹靠上來之前,符懸書壓根沒察覺出異狀。

    ──直到她將自己的手攀上。

    那隻手帶着的熱度,比平時要高上許多。

    她嘴上說着“熱”,可扯開的卻是他的衣襟,隨後將指貼上。

    符懸書錯愕。

    他按住牡丹的手,符懸書的手要比牡丹來得大,可將她整個手掌完全包覆起。

    牡丹正熱着,符懸書身上的每一處,不論是哪兒,輕觸一下,就覺舒坦,讓她不由自主想靠近。

    “好涼啊……”

    牡丹發出喟嘆,對於符懸書按住自己的手,不讓她繼續揭衣,半點不悅也沒,甚至還希望他能按得再緊一點。

    這樣相觸的面積大了,更涼,她更喜歡!

    “……姑娘?”

    符懸書在握上牡丹的手當下,已察出不對。

    這手溫,實在高得太過。

    他將牡丹的手握在掌中,箝制她動作。

    這本是受制於人的舉動,但,牡丹對符懸書此舉,卻樂意得很,那張如染紅霞的臉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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