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得不想聽她多提別人一句

    臺上原本就擺了裝飾用的盆栽,拍賣師用他那團黑霧般的手將白色海螺捧起,走到那株綠植面前一放。

    一道稚嫩的聲音,隨着海螺的結構,被放了出來。

    那聲音說道:“不是吧?這些人類也太天真了,都想採靈植,還搞出這種探心聲的法器?哪株呆瓜會直接喊着‘我在這兒,快來摘我呀’,又不是傻!”

    “……”

    話聲落下,原先還有細小說話聲的會場,登時一靜。

    若不是黑霧遮擋了拍賣師的面容,牡丹覺得,拍賣師此刻笑臉,應是會整個凝固纔是。

    牡丹抿着脣,壓下自己笑聲。

    她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法器是確確實實能聽見靈植心聲,因爲海螺傳出來的話,與牡丹所聽見的靈植碎念,一模一樣。

    同時她心裏也忍不住嘀咕:修仙界的靈植還真有個性。

    本以爲只有攬月峯上,被符懸書摧殘過的纔會是那樣的性格,誰料,原來別處的,那也差不多。

    只是……

    牡丹看着符懸書盯着拍賣師手上所捧的海螺,目光都直了。

    他是真的很想要啊!

    偏偏攬月峯上那些口無遮攔的綠植……

    牡丹沉默。

    她一時也不是很確定,告知符懸書有這項法器的存在,究竟是好是壞。

    拍賣師用尷尬的聲音報價後,才終於打破臺下的寂靜。

    “那麼,此件拍品,一千靈石起標,每次加價一百靈石……”

    他說到一半,海螺還未拿得太遠,尚能聽見那靈植的小聲抱怨:“什麼?這玩意兒還值一千靈石?”

    拍賣師頓了一下,立即加快腳步,將海螺放回臺上,遠離靈植。

    有了靈植這一通吐槽,臺下一片靜謐,原先勢在必得的煉丹師,這會兒也靜得跟只鵪鶉似的。

    但,煉丹師不需要,不代表沒人想要。

    當身邊那人喊價時,牡丹可說是毫不意外。

    符懸書:“一千靈石。”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總算有人喊價,拍賣師總算鬆了一口氣。

    本是想用這法器來做爲一個讓人驚豔的開場,誰料豔驚不成,反倒成了驚嚇。

    他偷偷瞥着角落那盆綠值,咬牙切齒。

    結束後,他就把它給換了!

    出師不利!

    拍賣師在心中咒罵歸咒罵,心情卻半點沒影響喊出的語調:“好的,一千靈石一次。”

    話落,停了許久,都無人再加價。

    拍賣師早知會是這麼個結果,心裏暗歎一聲,又喊了一次後,直接落槌。

    “一千靈石,成交!恭喜這位得主!”

    牡丹也對符懸書道了聲恭喜,只是有些前提,牡丹覺得,還是得事先知會他一聲爲妥。

    “仙長,攬月峯上的靈植們年紀小,氣性大,說的話口無遮攔,仙長若要直接聽它們說話,還是……別抱太大期望得好。”

    平時牡丹轉達時還能潤飾一下,但,那些小花小草說話有多不客氣又愛造謠,牡丹可是最清楚的。

    符懸書顯然並不介意,他說:“無妨,它們對我有怨言也是應當,今後好生對話便是。”

    牡丹聽了這番話,卻覺前途堪憂。

    符懸書和那些靈植……哪一方,似都不是能好好聊天的主。

    得了那樣法器後,符懸書究竟能跟靈植順利化解心結,還是會把天聊死,牡丹自己都猜不透。

    ──甚至隱隱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許是更高些。

    但,瞧見符懸書心情很好的模樣,牡丹實在不忍潑他冷水。

    該提醒的,牡丹都提醒了。

    剩下的,許是隻有符懸書自己切身體會了,怕是才能懂。

    得標的拍品在會後才統一做結算,因此牡丹他們繼續待在包廂內,臺下拍賣在第一項拍賣物的插曲後,後頭幾項總算順利許多,漸上軌道。

    牡丹也看見自己託售的那些法器。

    拍賣師老樣子,還得演示法器的作用。

    不得不說,路葳煉出的這幾項法器,吸睛程度上還是挺有效果的。

    拍賣師一一擺弄。

    “當這瓶子瓶口一開,混了毒蛛所產的絲線便會摻在霧氣中,觸之麻痹。”

    “這戰甲看似僅做防禦,受到攻擊卻會噴出具刺激性的汁液,還能達到間接反擊的效果。”

    牡丹看着底下爭相競價,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剛想對符懸書說:“路葳姑娘若知賣得這麼好,肯定高興!”

    轉瞬又想到,符懸書剛覺她提到路葳的次數太多,牡丹這回若再提,那也太沒眼色了,只得悻悻然閉起嘴,不好與他多說。

    牡丹偷偷在看符懸書側臉。

    符懸書自從得了那件法器後,對這拍賣會也開始關注起來,專注在看拍賣師介紹商品。

    他眼簾半垂,專心注視一件事的時候,那雙眼就像要將人看得透徹。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顏色很美。

    能從他眼裏倒映的景象,看出他目前專注的事物。

    被看的那人就好似心思也會被他看透那般,藏都無處去藏。

    然後……

    牡丹坐正身子。

    她垂首理理自己被坐得發皺的裙襬,心裏暗把自己歪得沒邊去的思緒拉回。

    可理到一半,牡丹的手停下。

    雖然已經好幾次了,但,牡丹每每想起爲自己渡靈力的符懸書,每次都覺不自在。

    而且,有時候符懸書對她的態度,也會令她產生錯覺。

    就拿最近的事來說吧。

    提到路葳的次數多了,符懸書會不高興。

    對於她夢中夢到的少年,符懸書似乎也很介意。

    ──雖然那歸咎於她無意間將自己審美脫口而出,誇了那是個美少年導致。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符懸書這樣的反應,讓牡丹產生一種錯覺。

    會讓她以爲……符懸書好似很在意自己。

    在意得不想聽她多提別人一句,不想她多看別人一眼,希望她心裏、眼裏,都只有自己。

    想到這兒,牡丹自嘲一笑。

    是她想多了吧?

    畢竟符懸書,也從來沒對她親口說過這些。

    他出於善意以及對花草的愛護,照顧、包容等等知情,允許自己留在他身邊,也盡心保護自己,牡丹怎好再多添他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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