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並非道侶……”

    一片混亂過後,取而代之的是漫長的寂靜。

    別說說話聲了,就連衣物摩擦聲,那也沒有。

    符懸書是向來端立着,不會有其他多餘的舉動,牡丹則是雙手掩面,幾乎僵着身子,恨不得原地消失了纔好,也沒敢製造出太多聲響。

    想到方纔海螺都說出了什麼,牡丹就很有想撞牆的衝動。

    她都已經試圖讓自己表現得知進退,不讓符懸書困擾了。

    結果這下可好,海螺把她內心真正所想,幾乎可以說是毫無保留說了個遍。

    她說,若符懸書不願讓她留在攬月峯,她自己會選擇走人。

    結果呢?

    ──海螺捅了她一刀。

    直說她想留在符懸書身邊,說的時間單位還是足有一輩子這麼久。

    後頭牡丹雖及時她截斷喜字,但,光是那句一輩子,就足夠令牡丹窒息。

    牡丹把手捂在臉上捂得更緊,恨不得悶死自己。

    嗚,她太大意了!

    “姑娘……我……”

    一聽符懸書要說話,牡丹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急忙喊道:“不不不,仙長,你現在還什麼都不要說!求你了……”

    激動地說完前面幾句後,後頭語氣變得哀求。

    牡丹只知道現在不管是什麼話,要聽符懸書說出口,對鬧了個大紅臉的她來說,都是煎熬。

    她的心七上八下,知道繼續僵持在這裏只會讓狀況更爲惡化,決定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再說。

    牡丹起身,扔下一句:“我去找白鶴!”

    隨即如一陣風那樣,奪門而出。

    房內留下一室的牡丹花香,符懸書原先想伸出手拉住牡丹,卻在伸出手的同時瞧見自己指上纏繞的魔息。

    他滯住,並未繼續動作。

    符懸書看着溢出的魔息,腦子裏想的卻是適才牡丹的模樣。

    她背對着他,慌亂且無措地弓起身子的模樣……

    符懸書眯眼,勾起一個饒有興味地笑:“有趣。”

    說完,符懸書擡手掩住自己下半張臉,很快又恢復成那張冷淡得幾乎無表情的臉。

    白鶴自從拍賣會結束後,他就落了個清閒。

    賞客樓的拍賣會舉辦了這麼多年,許多流程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按往年經歷過的,照做便是。

    唯一需要白鶴處理的拍品被盜一事,追回拍品的事符懸書接手了,白鶴剩下的也僅剩懲處看管拍品不利的人員,換了一批人手,基本就已算塵埃落定,沒他什麼事。

    再還有,今年最最重要的,便是已尋到牡丹一事。

    光是找到牡丹的下落,白鶴就已經整個人都呈現了放鬆狀態,心中提起許久的大石能完全落下,享受極難得的完全放鬆時刻,捧着茶慢悠悠抿了一口──

    “咻──”

    一道粉色的身影如疾風般奔了進來,白鶴被喝進嘴裏的茶水給嗆了下,連咳幾聲:“咳、咳咳咳……”

    他邊咳邊走到蹲在角落的那道人影旁,問:“牡丹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白鶴見牡丹的頭埋在雙臂之中,沒有擡起的意思,想了下,也跟着蹲到她身邊。

    路過的賞客樓員工見到一粉一白兩坨人影,經過的腳步總會放慢許多,以一臉迷惑的神情看着兩位蹲着扮演蘑菇的高層。

    白鶴無視,卻是相當感嘆地道:“我還是第一次見牡丹大人這樣慌亂。”

    牡丹心情亂歸亂,那也不是什麼都沒聽進去的。

    白鶴這話,牡丹聽得卻是一頓。

    她擡頭,委婉地問:“你所熟知的那個牡丹大人,是怎麼樣的?”

    牡丹穿書前,這花妖的性子,與她自己是完全不同纔是。

    現在有失憶這理由可以做爲藉口掩飾還好,等到全部妖丹找回,妖力恢復以後,擁有完全花妖記憶的牡丹若被以前熟知花妖的人發現她變了,不是以前那個它,他們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豈料,白鶴聽她這麼說,卻是笑了一下,儼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您在說什麼傻話?牡丹大人就是牡丹大人啊!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牡丹聽了纔不信。

    那怎麼可能?

    不過考慮到白鶴許是在安慰失憶的她,牡丹也沒有多說什麼。

    可說着說着,白鶴忽地“啊”了聲。

    牡丹看了過去,就見白鶴笑得不懷好意。

    “?”

    爲什麼笑得如此滲人?

    白鶴的臉生得嫩,導致他雖已八百多歲了,瞧着還跟個十幾歲的少年那樣。

    他說:“我突然想到,牡丹大人也不是跟以前完全一樣的。”

    牡丹點頭。

    嗯嗯,她就說吧?

    不可能會一樣的嘛!

    可一聽白鶴接下來所言,牡丹才知道,他想說的,根本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

    白鶴打趣地道:“牡丹大人找的那個道侶,雖然人是冷了點,倒是個不錯的傢伙。”

    牡丹被白鶴直白的那句“道侶”,震得眼神都直了。

    可白鶴沒發現牡丹聽得傻了,仍繼續道:“在那個人身邊的時候,牡丹大人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看得我都替您緊張。”

    如果用抽象點來形容,牡丹此刻眼睛都快成蚊香眼。

    她試圖解釋:“我與他……並非道侶……”

    話說得中氣不足,那是因爲,當初吸收妖丹時,屋子還是白鶴給備的,白鶴壓根不可能不清楚她與符懸書之間,那幾日發生了什麼。

    聽了牡丹解釋,白鶴也沒執着:“哦,現在還不是啊,那應該是快了……”

    白鶴越說越離譜,牡丹探頭左右張望了下,確認無人經過、也沒人聽到白鶴適才所言,她這才壓低聲音制止他:“別胡說!”

    牡丹神情太過認真,讓正兒八經說話的白鶴都吃了一驚。

    “不是道侶也不是即將成爲道侶?這怎麼可能?”

    牡丹被他一聲又一聲的“道侶”說得臉都給臊紅了,急得對他說:“你哪隻眼看到我與他是……是道侶了!那是仙長心善,這才願出手幫的我!”

    這下子,震驚的人成了白鶴。

    他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牡丹,最後沒忍住笑出聲來。

    “心善、牡丹大人,您管他這叫心善?”

    牡丹眨了眨眼,臉上寫着三個大字:不然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