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跑路了!

    到了千凌門,衆人依序下了飛舟。

    畢晏鴻經過端木境身邊時,端木境還好奇地“咦”了聲。

    他問:“師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怎麼您看着心情很好的樣子?”

    畢晏鴻從來都是掛了張笑臉,面上的笑容淺淡溫和,像不論遇到什麼事,微笑的幅度都不會垮下。

    只這回,他卻是連眉眼都含着笑。

    ──不是往常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疏離笑容,而是真心實意,打從心底發出的笑意。

    畢晏鴻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笑眯眯對着端木境說:“精心照料許久的種子就要發芽了,不,或許都已長成大樹,要開花結果了,付出的一切能得收穫,心情當然好。”

    端木境聽得雲裏霧裏的,懷疑師伯這是高興得暈頭了吧?

    他說:“師伯,您說的這是兩株靈植吧?怎麼一下剛發芽,一下都要結果了?”

    哪種靈植剛發芽就能結果?這不合理啊。

    畢晏鴻瞧見端木境那迷糊樣,竟都還笑出聲來。

    他以往的笑都是無聲且淡,鮮少有這樣直接笑出聲的時候,端木境發覺自己把師伯給逗笑了,還摸不着腦袋。

    他好像也沒說什麼笑話啊?

    畢晏鴻笑夠了以後,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那挪向端木境的視線,似還掃過了哪個白色的身影。

    畢晏鴻慢悠悠開口:“因爲,我說的並不是靈植。”

    而是一粒……他以爲不管自己怎麼刺激,都不會冒芽的啞種。

    但,畢晏鴻知道。

    只要那顆種子有了動靜,那就代表,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都不算白費。

    端木境越聽越糊塗了。

    盛櫻染湊到自己師兄身邊,看着畢晏鴻遠去的身影,嘀咕:“師伯什麼時候也跟師尊一樣,癡迷起花草來了?”

    師兄妹兩人面面相覷,端木境聳肩,表示自己也沒完全搞明白怎麼回事。

    相較於畢晏鴻,他們倒是更擔憂師尊與牡丹姑娘兩人的情況。

    端木境看着與符懸書分開走的牡丹,憂心忡忡:“吵架了,還沒和好嗎?”

    掌門說了,讓他們兩個好好談談,但端木境觀察了下,這怎麼……

    看着越談越糟了啊?

    盛櫻染也很擔心,不過她眼神忽地一亮,朝端木境使了眼色:“別急,師兄你瞧,師尊追上去了!”

    本來以爲自家師尊是個木頭的盛櫻染,早在上回親眼見過牡丹姑娘頸上留下的齒痕,就已徹底對符懸書改觀。

    他們師尊的木頭,那是給旁人看的。

    實際在他們瞧不見的地方,符懸書的佔有慾,那可不能小瞧。

    盛櫻染當時就曾拉着端木境興奮嘀咕:“師兄師兄,你知道嗎!會在伴侶身上留下印記,還是在明顯地方留下印記的人,就是故意要給外人看的!”

    “他們會這麼做是因爲,要讓接近自己伴侶的人親眼瞧瞧,他看上的這人,早已是別人所有,在宣示自己的主權呢!”

    師尊都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又怎會是無動於衷的木頭?

    對符懸書的主動性這一點,盛櫻染很有信心。

    只現在的牡丹,卻寧願符懸書是個木頭。

    牡丹快步離開,還不知符懸書就跟在自己身後。

    他們這一粉一白兩個身影,往日裏總形影不離,今日卻離得遙遠。

    原因無他,看過法器所預見的未來,牡丹的心情大受影響。

    她本想自己一個人偷偷走開,但,就算她避得過衆人,那也避不開符懸書。

    符懸書的聲音自她後方傳來,喊住了她:“姑娘。”

    牡丹一驚,停下腳步,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她死死咬住自己嘴脣,止住了險些溢出的叫聲。

    牡丹是有想過符懸書會找來,卻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

    “……仙長?”

    她停下,只停歸停,並沒有回過頭,而是背對着符懸書,忐忑在等符懸書後語。

    他會對她說什麼?

    他爲何喊住自己?

    牡丹如今形同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都令她緊張不已。

    自己現在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牡丹不必照鏡子,也心裏有數。

    這樣的神情要是被符懸書見了,肯定能被他察覺出異狀。

    但……

    牡丹攥緊自己裙子,裙面都被她捏出摺痕。

    她自己都不確定且理不清的事情,又怎好對符懸書說出口?

    那是還未發生的事,卻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避免掉的結局。

    符懸書在她心裏的地位,從最初就與旁人不同。

    到了現在,更是有了他專屬的一席之地。

    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牡丹就能把自己性命交到他手上。

    她還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該用什麼態度去對符懸書。

    於是牡丹想了想,覺得避開對話演變到這地步的最好方法,就是乾脆別讓符懸書瞧見自己神情。

    但,符懸書沒有說話。

    他往牡丹的方向,走近幾步。

    牡丹瞥見熟悉的白色身影靠近,袖子一動,似是想牽自己的手。

    見狀,牡丹眼眶一緊。

    那隻手往自己靠來的舉動,與鏡中黑衣人要生生剖出自己內丹時的舉止太過雷同。

    鏡中那血淋淋的場面,無預警又在牡丹腦中重演一次。

    在符懸書的手擦過牡丹手背,就要牽起她時,牡丹一抖。

    她嗖地縮回了自己的手,還往旁退開好幾步,目露驚恐。

    身子還有些顫抖。

    符懸書望着自己握空的手,以及身邊閃走的粉色身影,一怔。

    牡丹看他的眼神,符懸書清楚看見了。

    她從未用那樣的目光看過自己。

    爲何……

    符懸書不解。

    而牡丹閃開後,自己也頓了下,趕緊垂下頭掩飾。

    ──她閃避得太明顯了。

    可鏡中景象歷歷在目,明明是還未發生的事,牡丹卻覺得,那一下就像也在自己身上挖出一個血洞。疼得她冷汗涔涔,腰都直不起來。

    面對造成自己痛楚的那張臉,牡丹的身體幾乎下意識地給出了驚懼的反應。

    她緊緊閉眼。

    知道自己在冷靜下來之前,都沒法以這樣的狀態面對符懸書,牡丹眼睛盯着地面,很快速地對符懸書說:“仙長,對不住,讓我一個人靜靜。”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