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懸書直接把她害怕的那一切,從根源上掐滅。

    白鶴遞了帕子給牡丹:“牡丹大人放心,符公子並無性命之憂,只是……”

    聽到符懸書沒事,牡丹閉眼,心中慶幸。

    但白鶴的後半句,又讓牡丹睜大哭得通紅的眼,緊張問:“只是?”

    牡丹撐在被褥上的指縮起,都將被子給抓得皺起。

    她的擔心之情全寫在臉上,白鶴示意她先擦個臉,再喝口茶潤過嗓子,才願開口。

    牡丹無心顧及自己,但白鶴堅持,加上她確實記掛符懸書狀況,只能先依言照白鶴要求的去做。

    放下空杯,牡丹眼淚也已擦去,隻眼角仍然紅着。

    “他到底怎麼了?”牡丹眉頭緊皺。

    自己記憶完全恢復,符懸書在她靈府內所做,牡丹也牢牢記着。

    她當時神識碎成那樣的狀態,光要修補就需耗費極大的力量,更別提符懸書還冒險去改動她經歷過的那些……

    牡丹呼吸一窒。

    可以說,能活着都已經算是奇蹟。

    像是知道牡丹的擔憂,白鶴先說了幾句安撫她:“符公子的狀態確實不算太好,不過對他而言,興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牡丹不解:“此話怎講?”

    什麼叫狀態不算太好,卻又是好結果?

    白鶴不好多說,只說了符懸書的所在:“符公子人在靈泉調養,牡丹大人一看便知。”

    牡丹急急站起身來,就要往白鶴所說的地方奔去。

    但她才初愈,又因起得太急,頭暈目眩,剛站起又立刻坐了回去,緊閉着眼,扶着自己太陽穴,等着那股突如其來的暈眩感過去。

    “牡丹大人,您慢點兒!”

    牡丹忍下作嘔的噁心感,只得先坐回去調息。

    至少她知道,符懸書現在性命無憂,那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暈眩退去,牡丹睜眼,那雙美豔的桃花眼裏充滿殺氣。

    “白鶴,讓人去查千凌門畢晏鴻,自他進了千凌門以後做了什麼、與誰交好,這些小事都不能錯放。”

    在幕後推動這一切的兇手,牡丹定要將他揪出來,將他的假面撕下!

    他以往維持的形象太好,比起符懸書清冷淡漠的性子,畢晏鴻爲人親切,千凌門除掌門之外,弟子們更是有隱隱以他爲首的趨勢。

    “我妖力會失,符懸書會如此,皆他一手造成,他既想要權勢地位,我就要他在衆人面前,再站不起身!”

    白鶴是第一次見到牡丹發怒。

    但聽了畢晏鴻所做所爲,白鶴自己面色也凝重起來。

    “定不負牡丹大人所託!”

    說着,白鶴自己心中感慨。

    已經有許久,牡丹不曾再吩咐他去做事。

    這種久違又懷念的感覺,是真的完全恢復記憶的牡丹大人回來了,拿他當自己人看,不像上次來賞客樓那般,對他客客氣氣的。

    要不是那個姓畢的,牡丹大人也不會白受這麼多苦。

    白鶴捏起拳頭,動用賞客樓所有人手,徹查此事。

    他賞客樓,有的是錢。

    白鶴就不信在利益面前,還撬不動別人的嘴。

    牡丹自己調息過後,已能如常人那般站起。

    她一步一步,扶牆慢慢走着,去往靈池的方向。

    牡丹走得慢,可很多事情,她也已慢慢想明白。

    符懸書改動的記憶太多,而牡丹是連改動前後的所有都記着。

    她會誤以爲自己穿書,實則是自己穿回來時,記憶早出了差錯。

    那本文留下的,本就是她自身擁有的原世界記憶。

    因爲經過時間縫隙,牡丹想起了,自己曾看過原有的世界線發展。

    若她沒落進縫隙、沒能碰上符懸書的話,畢晏鴻的詭計多半會得逞。

    他一次次刺激符懸書心緒,逼他入魔,親手催毀符懸書在正道的地位。

    待到入魔的符懸書心緒大亂,被畢晏鴻趁勢奪舍,他便取而代之。

    畢晏鴻用符懸書得天獨厚的血脈修煉,取代他成爲魔尊,頂着符懸書那張臉,去剖她妖丹,增進修爲,爲達飛昇上界之宏願。

    牡丹的脣被自己咬得發白。

    所以,她從法器上看到的未來,自始至終,那人都不是符懸書。

    牡丹打算推開浴房的門,手才放上,就被凍得縮回了手。

    怎麼回事?

    她凝神一瞧,才發覺門上結了一層霜。

    原先只要輕輕一推就能推開的木門,這會兒牡丹卻是得用上極大的勁,才能將門推開。

    門上結的冰晶斷裂滾地。

    牡丹一步一步走近,望着幾乎已被冰霜染成一片雪白的浴房,連邁出的步子都得仔細,免得一不留神打滑。

    浴房裏擺了各式各樣不同造型的法器。

    這些法器將修仙界各地彙集而來的靈氣集中在這屋裏,幽藍色的靈氣源源不絕往正中央浴池裏的人身上送。

    符懸書緊閉着眼,白色衣衫都已被靈池的水浸透。

    他一頭墨發散開,漂在水面上。

    明明吸收了那樣大量的靈氣,但牡丹一探,符懸書體內魔力早已枯竭,僅剩一丁點的靈力在支撐。

    牡丹這才終於明白,爲何白鶴會那樣對她說。

    符懸書體質特殊,靈氣和魔息皆可作爲修煉手段。

    天資本就過人,又有血脈這等得天獨厚的條件,兩種氣息皆能化用的話,於提升境界而言有極大益處。

    好處有,但壞處卻也是極致命的。

    以這種方式修煉,前期提升境界固然是快,卻會在最後止步,極難再進境。

    符懸書此次耗盡自己體內所有力量,等於將兩種倒空了,重新再來過。

    而這次,他能選擇以最純粹的方式修煉。

    牡丹下水。

    浴池裏的靈泉冰涼刺骨。

    她身上妖力尚在,還能抵禦。

    但符懸書現在修爲盡散,體內靈力近乎虧空,又是怎麼捱的?

    牡丹一步步,往池中央的符懸書走去。

    在池底行走,有靈泉阻礙,牡丹走得要比走在平地上要來得慢。

    水波一道一道,輕輕打在符懸書身上。

    換做往常,早在牡丹還未推門入內時,符懸書就已察覺有人到來。

    可現在,牡丹下了水,水聲迴盪在浴房內,符懸書也還是閉着眼,就像陷入沉睡那樣,一丁點響動都無法將他驚醒。

    牡丹還溼潤着的眼眶又是一熱。

    她上前,抱住符懸書。

    符懸書身子冰涼,牡丹抱得很緊,想用盡全身溫度去暖他。

    牡丹從被打溼,黏在符懸書身上的衣袍,隱約可見他透出的膚色。

    符懸書雙臂上繪製的壓制紋路黯淡無光,只餘最原先的墨色,往後也不再需要這道禁制來壓抑魔息,符懸書能自在做他自己。

    不知抱了多久,符懸書身子一動,慢慢有了動靜。

    還未睜開眼之前,符懸書就已先攬上牡丹的肩。

    衣裳已溼,更顯薄透,與直接接觸到肌膚也幾乎沒任何區別。

    但符懸書在意的不是這個。

    牡丹的肩一顫一顫,符懸書睜眼,那雙眸子不是透亮的琥珀色,也不是妖異的紫金雙色,而是淺淡若紫水晶那樣的紫瞳。

    “姑娘醒了便好。”他聲音嘶啞且虛弱,擡起溼涼的指,輕撫牡丹眼角,“怎麼又哭了?”

    本來只是咬着脣悶聲在哭的牡丹,這回眼淚掉得更厲害。

    她去拍符懸書肩,本想用力打下的,考慮到他如今身子狀況,牡丹還是收了力道。

    “符懸書,你是不是傻?你的修爲怎麼辦?”

    牡丹光是想到符懸書做的那些,她的眼淚就怎麼也流不完。

    符懸書垂首,吻去牡丹決堤的淚水。

    “修爲沒了,可以再修煉。”

    符懸書看着牡丹,就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連眨眼頻率都降低。

    他說:“可你若沒了,我又能上何處去尋?”

    符懸書沒法想象,沒有牡丹在的世界。

    不過是修爲罷了,能換回牡丹,那都再值得不過。

    牡丹撲進符懸書懷裏,大哭。

    符懸書小心翼翼攬着她,問:“姑娘已經……不怕我了嗎?”

    他將她銬起,禁錮她的自由,做的事與她在那個灰暗世界遇見的人,從根本上而言,並無不同。

    牡丹搖頭,哽咽地對他道:“不怕了。”

    符懸書直接把她害怕的那一切,從根源上掐滅。

    他都能爲她做到這樣的地步了,牡丹還怕什麼?

    她雙手自水裏擡起,捧住符懸書的臉,仰首吻上。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親吻符懸書。

    不是爲了渡靈力,而是單單純純的吻。

    符懸書呼吸一凝。

    牡丹輕吻後退開,紅着眼,對符懸書說:“修煉,我幫你,你缺多少靈力,我都替你補上。”

    這樣一個珍視她的人,牡丹也想正視自己的心,去好好待他。

    說完,牡丹再次靠近,碰上符懸書脣瓣的那瞬間,符懸書收緊手臂,將牡丹按向自己懷中,脣瓣反壓上牡丹的,一下又一下,深深去吻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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