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條瞪大了眼睛,三條的杵聲停滯,連二條也忘了扇火。
他們一直自認爲妖獸,只因他們是犬類化形,但從未想過,他們竟還有可能是神獸。
“妖獸修妖力,你們爲神力所衍,自是稱得上神獸。”
老頭淡然笑道,驚喜在大條、二條、三條的稚臉上逐漸綻放,幺雞見狀,也拉扯出一絲商業假笑。
韓詩依心道,要是按你們這說法,我還是鬼神呢。
“那喝了藥的大郎呢?他到時不是會妖化,他也能算神獸嗎?”
眼珠子轉動,幺雞驚訝道。
“他怎麼能跟我們比?我們可是化人,他是化妖!”
大條牛氣轟轟不屑道,這可是生命層次的不同啊!
“你的小腦瓜倒是轉得快。”
老頭呵呵笑道,“若是按【妖天】所云,他跟你們雖同是用爺爺的神力衍化,但確實存在高下之分。”
“你們是獸類衍化,天生高貴,化爲人形,只是爲了更合適修煉,而不是就此變成了口糧。哦,在妖物的眼裏,人,天生便是它們的口糧。”
“而從人化妖,是天生的戰兵、奴隸,在被煉化出來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他們的身份,只是低端物種。當然,在妖物的眼裏,這對於人來說,反而是生命的昇華。”
當被煉化出來的那一刻起,便是戰兵、奴隸?
晉立細細咀嚼着這句話,再回想起用糖蟲來控制人的手段,這巫、妖二族佈局如此深遠,肯定不止要屠滅神靈,更像是要奴化神靈大陸。
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在衆童心裏冉冉升起,直到幺雞突然啊呀了一聲,“爺爺,那如果我們不小心喝了藥,不會……”
“變回妖物吧?”
老頭的眼孔收縮,再回想起今晚幺雞的異常,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幺雞,你不會貪玩,喝了那藥吧?”
這老頭還是真是警覺啊。
幺雞茫然搖頭,“沒有啊!”
“我只是好奇而已。”
老頭這才鬆了口氣,“若是你們喝了那藥,自也脫不得妖化的結果,但與人化妖不同,他們會終生化妖,結果不可逆,除非有外力干擾。”
“但你們卻可憑已身的力量,在一段時間後,便又可再度化人。”
“一段時間?那是多久啊?”幺雞眨巴眼睛。
“視藥量和你們已身的實力,若是你的話,七天的量,最少得兩旬以上。”
老頭一個額頭彈,讓幺雞委屈得捂了起來,“所以你可千萬記得,不要貪玩,把那藥給喝了。”
“會誤了大事的。”
“我知道了。”幺雞可憐巴巴道。
“好了,故事聽完了,昨天的肉還剩了些,今晚便處理了吧。”
老頭拍手站起來,便準備回廟準備,衆娃興奮大喊,只有幺雞苦着臉道:“爺爺,我不吃了。”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老頭的手搭上了幺雞的脈,然後疑惑道,“沒什麼不妥啊!”
“不是,沒不舒服。”幺雞嘆了口氣,“只是今夜聽得爺爺的故事,沒啥胃口了,沒想到爺爺竟是這般不容易。”
老頭搖頭,卻是沒想到這娃子,竟變得如此感性,“那便隨你了,其他人呢?”
“喫喫喫!”
三童興奮地跟着入廟,大條想了一下,回頭哼道:“你可沒口福了!”
幺雞朝他扮了個鬼臉。
……
接下來的日子,晉立作爲大郎,被‘喂’了六天藥,自然,都是喝到了幺雞的肚子裏。
從第一夜過後,韓詩依便沒有探聽到其他有用的消息,而那一夜的異常,自然也被老頭給忽略了。
但韓詩依卻能感覺到幺雞的變化,隨着藥量的增加,一日比一日更加躁動,似乎有什麼可怕的兇獸,隨時便要壓抑不住,釋放出來。
火紅晚霞,醫神把四名童子喚來,眼裏閃爍着驚喜,“今日張衝之成功誕下了男嬰,這時間倒是掐得準,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那晉立應會在午夜時分化妖,三條,你便在午夜之前,把這嬰孩給偷了,幺雞,你看準時間,便把那妖物給放出來。”
“終於輪到我去溜達了。”三條露出了兇殘肆虐的笑意,他已經很久沒出去放過風了。
“好的爺爺,我肯定不會誤事!”幺雞乖巧點頭,喝了七天的藥,這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爺爺,這妖物還是像上次一樣,當場格殺嗎?”
大條舔了舔嘴脣,這可是最能讓他血脈賁張的事了。
“當場殺了吧,你不是最期待這一刻的嗎?”
醫神點頭,這幾個孫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嗜血,妖獸骨子裏的兇殘本性不變。
“好!”
……
張村的一處院子裏,笑聲不斷,隨着嬰孩的啼哭聲越響,笑聲越發響亮,連門檻都差點被左鄰右舍給踩爛。
喜添男丁,家家戶戶都過來添熱鬧,討彩頭,希望他們下一胎,也能沾點運。
張衝之一一謝過,並邀請滿月之時,再來喝杯喜酒。
三條在對面的屋頂,冷笑看着這一切,笑,笑得再歡一些,等下哭的時候,便會更慘一些。
他對人類有着莫名的厭惡感,自打化人後,這種感覺便根深蒂固。
他也不知從何而來,但自從那夜聽爺爺講過故事後,便明白了。
這便是生命層次的不同啊!
他這種高級的生命,自是不屑與低端種爲伍的。
瞧着時辰,已將近午夜,他越發亢奮起來,只要再等些時辰,便能看到這般人哭出來了。
但在就這時,一個人影突然接近,然後跟他打起了招呼,“三條,你怎麼還不動手?”
“誰?”
三條立刻警戒地回頭,眉頭蹙起,有些疑惑不滿道,“幺雞,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應在癡人院裏等着放妖物嗎?”
“放妖物?”
幺雞先疑惑地看着他,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道,“對對對,放妖物,現在時辰快到了,是要放妖物了。”
說完,幺雞嘴角拉扯出詭異的笑意,竟看得三條心生畏意,寒毛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