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低頭看了一眼，季月芹對着書桌後的中年男人冷笑道：
“發泄完了？那我走了。”
季月芹理了理自己的披肩長髮，習慣性地用兩指摩挲着胸前的藍色吊墜，正要轉身，被叫住。
“站住。”
季廣廈聲音微顫，他與季月芹長得有幾分相似，儘管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滄桑，五官也仍舊深邃俊朗。
深深一吸後，他聲音染上沙啞，道，“你知不知道我對付祝修澤是爲了誰？”
“爲了誰？”季月芹身形一頓，冷笑一聲，“還不是爲了你自己。”
說完，她轉身握上了書房的門把手，正要拉開，肩膀上就是一緊，劇痛傾刻間蔓延，痛苦回頭。
一個巴掌正朝她揮來，季廣廈怒吼道，“你瘋了，你跟你媽一樣，都瘋了！”
季月芹下意識地閉眼，巴掌聲和疼痛未如預料般落下。
正覺得奇怪，再睜眼，不知何時季鳴出現，季廣廈懸在空中的手被他牢牢扼住。
“反了你？”
季父眼中滿是震驚，一掌推開了季鳴，他力氣不小，季鳴被重重推到了書房門板上。
“轟——”一聲，書房門關上，屋子裏的三人，季月芹、季鳴和季父季廣廈，同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過後，季鳴站直了身子，率先開口，“我不准你那麼說。”
他看向季廣廈，臉色沉沉，帶着隱忍，怒吼道，“她不是瘋子。”
正怒火滔天的季廣廈，被季鳴略微顫抖的怒吼聲漸漸拉回理智，一股濁氣吐了出來。
後退幾步，坐上了深色沙發，才喃喃道，“我不是在說你母親。”
蒼白的辯解讓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有氣無力，剛纔，他也是被氣糊塗了，好像脫口就說出了什麼瘋了之類的話。
“瘋”這個字，一直是他們家人間禁忌的字眼。
因爲，他的妻子，也是這三個孩子的媽，十多年以前，就離開了他們。
而調查人員總結的死因，是因爲重度抑鬱症產生的精神分裂而自殺。
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季廣廈扒了扒有些凌亂的頭髮，看向季月芹，長嘆道：
“爸爸到底做了什麼事，會讓你這樣對我？”
季月芹沒說話，任由安靜的空氣在房間內流淌，一臉的不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許久後，季鳴也冷靜了下來，皺眉看向季月芹，問道。
季廣廈一聲嘆息，季月芹卻挑起了紅脣一角，無聲地笑了笑。
沒等季月芹開口，季廣廈忍不住率先開了口，“昨天，她去了祝氏，你知道吧？”
季鳴點頭，他正奇怪，路上聽到新聞播報，祝氏股票今天開盤就大幅拉昇，難道也跟這有關係。
“哼，你這個好姐姐，在祝氏的股東大會上，播放了幾個股東和我的通話錄音，把我們給賣了，白白錯過一個把祝修澤拉下臺的機會。”
“原來，你昨天是去替祝修澤剷除異己，但你知不知道，爸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啊。”季鳴看向季月芹，目光中難掩痛心疾首。
後來，他從新聞上知道，祝修澤追加了給季氏的投資，金額從原來的1億升至15億，並給了他父親百分之5的祝氏股份。
季氏活了，那是他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加上他姐姐與祝修澤從訂婚到婚約解除，除了祝、季兩家，從未對外公開。
他們也無話可說，畢竟，從錢方面看，祝修澤並沒虧待他們家。
只有他姐——季月芹，一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甚至變得精神抑鬱，還一直堅稱是自己對不起祝修澤。
“爲了我，呵~”紅脣挑起一側嗤笑，季月芹看向季廣廈，“是嗎？”
“你什麼意思？”見季月芹笑得諷刺，季廣廈氣得要跳腳。
“我是你父親，難道還會害你，倒是你爲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出賣自己父親，你簡直不可理喻。”
季鳴也拉住季月芹，道，“姐，你怎麼是非不分？那祝修澤就是一個外人，你怎麼……”
季月芹甩開季鳴的手，打斷道，“是非不分？”又看向季廣廈，質問。
“你忘了，當初季氏即將破產，是他幫了我們，是他救了季氏。你卻趁他身體虛弱，聯合其它股東一起彈劾他，你恩將仇……”
“你中了姓祝的什麼邪？”
季廣廈一巴掌拍在桌上，頓了頓，突然想到什麼，神情變得怪異。
“怪不得，你前幾天說想多陪陪我，還跟我去了季氏總部，原來都是爲了幫祝修澤。”
“誰叫你們要對付他？”季月芹義正言辭。
“姐——”季鳴忍無可忍，猛地搖晃着季月芹，“你清醒一點好嗎？那人已經跟你沒關係了。”
“不要你管。”季月芹一把掙脫季鳴的鉗制。
“孽障，”季廣廈上前，一把拉住季月芹，咬牙切齒道：
“當初就不該把你送去那所學校，你就不會遇到祝修澤，更不會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季月芹冷笑，“還不是因爲你的私心，當時，你特意把我往那種貴族扎堆的學校裏送，不就是想要我去靠近那些權貴嗎？”
剛上高中那會兒，她很快意識到，自己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所在的這所學校，是全國最知名的貴族子弟的搖籃，身邊所有同學無一例外均是出身顯赫，家族勢力龐大且錯綜複雜。
相比較之下，她，季月芹，一個來自父母半生打拼，辛苦建立的季氏大小姐，在那些世家財閥少爺、小姐的同學眼裏，跟暴發戶沒有兩樣。
便直接導致了，不擅長交際的她，處處被人針對，或被無情冷落，後來，還被人趕到了教室最後，一個人孤零零。
直到有一天，祝修澤因嫌自己的同桌太聒噪，主動把座位安在了她旁邊，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幸運之神蒞臨，所有人對她的惡意，竟然都因爲祝修澤而在一夕之間被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