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的心跳像要吞噬他全部的理智。
剛纔，他還有些煩躁，因爲自己沒有及時發現手機停機，所以季鳴也沒收到他的語音消息。
而現在，他從頭髮絲兒到腳趾，都更不淡定了。
他哪敢相信，一直在耳邊播放的語音信息是季鳴會說出的話，兇巴巴的季鳴太深入人心了。
而那些被季鳴或溫柔、或急切、或擔心的每句留言，一點一點地將他的心柔軟的抱緊。
【香酥雞片也不錯，謝謝。】這段語音過後，跟着發來一個表情包，翹着拇指的jpg圖片。
【你去哪兒了？不是叫你等我電話嗎？幹嘛掛我電話？】
【不去看你那隻貓了？還說9點去圖書館……】
【你在搞什麼，不去就不能說一聲嗎？】
【嘿，怎麼？電話都打不通了？把我拉黑名單了？】
【剛纔有點不冷靜……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如果你能看到我的信息，就快點回復我，我就在學校。】
認認真真聽完每一段語音，跟他最初的感覺一致，季鳴就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捂了捂像被熱吻過的臉，寧文遠也按下語音鍵想說點什麼。
張開了口，可所有的話、一肚子的話卻又說不出來。
點進通訊錄，撥出季鳴的號碼，他走到窗臺，無意識地用手指在窗框上規律敲擊着。
視線投向剛纔還星光密佈的夜空，雲很厚重，層層疊疊的。
電話很久才接通，他迫不急待地“喂”了一聲，那頭卻很安靜，又叫了一聲“學長”。
聽到自己的聲音，他立即用手虛虛捂上了脣，聲線怎麼抖成那樣？像染上了哭腔。
“什麼事？”
季鳴的聲音終於響起，清潤的嗓音被壓得很低，有細微的鼻息聲。
“對不起……”
寧文遠心跳突然加速，一口氣解釋了手機欠費的事。
語速很快，導致他說完後，還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發出的微喘。
“喔。”
季鳴簡單地回覆道，不帶任何感情。
通話陷入了沉默，寧文遠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還想說些什麼，胸口先感覺到一陣陣地發緊。
靜靜流淌在兩人通話中的喘息聲，淺淺的，卻流動着曖/昧，彷彿能嗅到季鳴溼潤的呼吸，撲頭蓋臉的襲來。
“所以呢？”季鳴的聲音傳出，一下子把他拽回到了當下。
“嗯？”寧文遠愣住，所以什麼？他好像腦子不夠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咳咳、所以你打這通電話來是什麼意思？”
寧文遠被問得啞口無言，感覺跟季鳴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
見他半天不說話，季鳴沒好氣道，“現在幾點了？”
“9、9點半。”
“所以，你到底還來不來圖書館？”
寧文遠這纔想起早上跟季鳴的約定，說好是9點的，結果，他全給忘了。
“來，我、我馬上就來。”他起身就要抓起外套。
季鳴輕“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寧文遠正要拉開寢室的門，卻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止住了動作。
掛上電話，站在樓梯間的季鳴，習慣性地在面前的窗臺上用手指有節奏的輕敲。
直到有雨滴打在玻璃上，他才被拉回思緒，“呵~臭小子。”笑出了聲。
回到座位，季鳴繼續看起攤在桌面的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目光有意無意落在窗外，眼裏全是幾乎無邊無際的夜空。
這時，身旁的座位被人輕輕拖出，他側頭看向正想坐下的人，清朗的聲線冷了幾分。
“這裏有人。”
視線再移到桌面，他早放了好幾本編程的入門書，剛纔他花了近半個小時替寧文遠將它們挑出來。
“喔，對不起。”
那人小心翼翼把椅子推了回去，悻悻地轉身離開。
季鳴朝他點了點頭，忽然，那人身後，正對圖書館大門的方向，出現了正在左右張望的寧文遠。
寧文遠手裏還拿着一把還未撐開的傘。
招了招手，季鳴的動作一下子將寧文遠的眼睛點亮。
他小跑着過來，壓低了聲音喚道，“學長。”
季鳴白了他一眼，他卻反而笑了，拉出一旁座位坐下。
“拿去，”季鳴把紙巾遞到寧文遠面前，略帶嫌棄地道，“不是有傘嗎？怎麼還淋上了？”
寧文遠接過，“謝謝學長。”
其實，充其量只是下的毛毛雨，他喜滋滋地抹了抹頭髮，接下來，又抽了一張抹了一把臉。
跑得太急，他出了不少汗。
“這些都是編程的入門基礎，你只要在手機或電腦上下載一個軟件就可以操作學習，
最後一本是人工智能方向的書，偏難，你可以當課外書看看。”
季鳴指着摞在寧文遠面前的書逐一介紹。
寧文遠感激地向季鳴再次道謝。
季鳴擺了擺手，把食指放到了脣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便繼續埋頭看書去了。
從那摞書最上邊拿了一本，放在面前，寧文遠立即把自己的一張大紅臉埋了進去。
如果每晚，他都可以在圖書館和季鳴這樣一起學習……
正想入非非之際，“唰”一下，頭上的燈，齊齊熄滅，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發生什麼事了？”黑暗裏有人顫聲問道。
“停電了。”
陸續有人拿出手機，點亮手電筒
這時，管理員大聲宣佈，“電閘壞了，我們今天提早閉館，請各位配合一下，有序離開。”
點亮的光越來越多，所有人都在收拾桌子，起身往外走。
人們漸漸匯成幾條排列有序的長龍，慢慢往出口挪動。
黑暗中，寧文遠感覺手臂被一隻觸感熟悉的手握住。
下一刻，季鳴拉着他同時站起，正要離開，寧文遠道，“等等。”
“嗯？”
季鳴漸漸看清面前的人，發現寧文遠正一隻手抱着他給他找的那些書。
“幹嘛？”季鳴問。
“都借回去，”寧文遠笑道，任憑自己的一隻手被季鳴繼續握住，“回去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