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徐徐下降,來到20層時,“叮”一聲,門開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站在門外。

    正要踏進電梯,一擡頭,對上了一張冰山般的沒有表情的臉,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

    葉碩伸手,面無表情地按下了電梯的關門鍵。

    看着電梯門上倒影的頎長身影,他冷冷道,“陳醫生,你還真是很清楚,如何讓我的老闆不高興?”

    “呵~”陳旭升斜倚在電梯壁上,無奈地攤攤手,“這還真不怪我,畢竟,要讓你們老闆高興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轉頭,葉碩看着陳旭升,“辛辛苦苦建立的心理診所說關就關了,還能讓你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是啊,我很好奇,祝大總裁還能拿出什麼能耐,對付我這麼個不足輕重的人?”

    陳旭升直視着葉碩的眼睛從容不迫地說道。

    他比葉碩矮了半個頭,也絲毫不懼其居高臨下的眼神。

    他一向待人隨和,不貪名利,不忘初心,一直秉持着引人向善,正確認識自我,積極面對生活的理念。

    纔會在他作爲心理醫生期間,成功幫助了很多有心理問題的人走出陰霾,重新與自己和解、與這個世界和解。

    也才能年紀輕輕成爲這個行業的翹楚,從而被祝修澤看上,後來,纔會擔任起寧文遠的心理醫生。

    只因爲,寧文遠成功走出陰霾後,在他的鼓勵下,做出了與祝修澤一刀兩斷的決定。

    他診所的牌子被迫摘掉,爲了謀生,才又不得已,去到a大當老師。

    遇到這樣的打擊,一般人也只能哀其不幸,生怕再惹到祝修澤的人物。

    可陳旭升卻偏偏不是這樣的一般人,可能是因爲骨子裏的傲氣,似乎根本不懼。

    深吸一口氣後,他繼續道,“現如今,我湊巧又成了文遠的朋友,接上來會不會……”

    話沒說完,電梯已停在了第10層,一位護士推着一個正在咳嗽的病人踏了進來。

    葉碩退到了電梯最裏面,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對話戛然而止。

    電梯裏,開始變得鬧哄哄的,特別是在6層以後,進電梯的人越來越多。

    等陳旭升和葉碩都快被擠着緊貼上電梯壁時,終於來到了一樓,人們才陸續離開電梯。

    陳旭升整了整西裝,準備跟隨着人流出去透透氣,葉碩的大手在他身前一擋。

    “我的話還沒說完。”

    葉碩提前按下了負1樓按鍵,他準備去停車場取車,隨便利用這一路上的時間上警告陳旭升。

    來到停車場,兩人一直並肩行走,不時地,交談着什麼,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兩人是朋友。

    “所以,你以爲我在刻意接近文遠?想伺機報復你的老闆?”

    眼角餘光淡淡掃過陳旭升的臉,葉碩沒說話,但,陳旭升還是感覺到背脊發涼。

    葉碩周身圍繞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加上,其193cm的高大體魄,總讓人感覺被壓迫得不適。

    陳旭升頓了頓,才繼續道,“如果是這樣,你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自嘲地笑笑,“但,寧文遠當我是朋友,這一點,你們沒資格干涉。”

    陳旭升的話,讓葉碩掏鑰匙的手一頓,側身看着他,“資格?”

    冰山般的臉上終於浮起一絲笑意,譏誚的笑意,眼中漸漸凝聚起一層類似輕蔑的東西。

    突然,陳旭升感覺脖子一緊,衣領被葉碩一把拽住,身體頓時失去控制,後背重重跟一面牆撞上。

    “我很少生氣,信奉以和爲貴,最討厭打打殺殺。”

    葉碩的聲音森冷,雖然臉上掛着笑意,目光卻冰涼刺骨,聽得陳旭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是,一旦有人讓我不高興……”

    葉碩的話音未落,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葉碩,你放開他。”

    陳旭升一怔,立即看向聲音來源,50米開外的地方,季月芹提着保溫筒,正朝他們快速走來。

    季月芹剛停好車,正提着精心準備的飯菜和湯下了車,遠遠地就看見陳旭升的身影。

    正要走近,就看到陳旭升被人按在了牆上,這才驚呼起來。

    放開了陳旭升,葉碩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向一輛純黑轎車,準備開車走人。

    “我沒事。”陳旭升笑着朝奔來的季月芹道。

    可話音剛落,季月芹已衝到了葉碩車前,雙手張開,堅決不讓其離開。

    陳旭升嚇了一跳,立即拉住季月芹,他知道葉碩這人不好惹。

    畢竟,像祝修澤這樣權勢濤天的人,一直常伴身邊的葉碩,背景怎麼可能會簡單?

    而,季月芹似乎毫不在乎,將手裏提的保溫筒塞給他,立即繞到了駕駛座旁,不顧形象地拍打着車窗。

    “葉碩,你停車,我有話跟你說,停車——”

    雙手從方向盤上拿下,葉碩慢條斯理地降下車窗,開口就是其標誌性的機械般聲音:

    “季大小姐。”

    他始終目視前方,直勾勾地盯着,擋在車前的陳旭升,盯着陳旭升神情複雜的臉上,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讓我見阿澤。”

    葉碩沒有迴應,目光淡淡地看着陳旭升,看着陳旭升快步走到季月芹身後,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

    這才收回視線,看向季月芹,“好啊,”葉碩道,“如果這樣能夠讓你死心的話,我可以試試。”

    “真、真的?”季月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馬上定了定心神,還是放手退開半步。

    葉碩啓動汽車,目光在陳旭升和季月芹之間掃了一眼,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呆滯地看着汽車離去的方向,許久後,季月芹長長呼出一口氣,以她對葉碩的瞭解,他一旦答應,就一定能做到。

    按了按太陽穴,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擡頭看向身旁神情凝重的陳旭升,這才問道:

    “剛纔是怎麼回事?阿澤他們,爲什麼要一直針對你?”

    陳旭升沒說話,看着自己懷裏的保溫筒,有些發愣。

    他在擔心,因爲,祝修澤現在就在這兒樓上,寧文遠的病房。

    如果,季月芹這時上去……他無法想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就在他想挖空心思,找個理由讓季月芹離開時,一輛越野車如離弦的箭,從面前疾弛而過。

    越野車非常眼熟,等看清那輛車的車牌後,他看向季月芹,對方正大驚失色。

    “是、是阿鳴,他、他這是要去追葉碩。”

    葉碩剛把車開出停車場不遠,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老大,我們先送老闆回去了。”

    “怎麼回事?”葉碩警覺地眯起了眼。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的老闆,幾個月不見,祝修澤放着收購一家上市公司的重要機會,也要來見寧文遠一面。

    才呆了不到20分鐘,就要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人遲疑了一陣,壓低聲音答道,“老闆正在生氣。”

    聽筒裏,還伴隨着快步行走的腳步聲。

    “知道了。”

    掛上電話,葉碩轟了轟油門,正要往a大方向疾馳,突然視線落在了後視鏡裏,一輛越野車也正在提速。

    輕輕“哼”出一聲,漸漸放慢車速,他很好奇,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竟然敢跟蹤他?

    方向盤打死,葉碩的車突然右轉,進入一條林蔭小道。

    季鳴措手不及,也想跟着拐進去時,被一輛正在直行的車擋了一下。

    汽車錯過了那個路口,又不能退車,他只能繼續前行,直到發現一條相鄰的小巷,才又急忙拐了進去。

    很快,他的車開到一片開闊區域,一輛純黑轎車就停在不遠的方向,正慢慢靠近,轎車上,走下一個高大健碩身影。

    葉碩關上車門,站在車前,目光淡淡地盯着季鳴,彷彿已經恭候多時。

    不久前,季鳴回學校給寧文遠準備換洗衣物,順便還在溫浩那裏拿到了寧文遠的手機。

    剛回到醫院,正好看見季月芹不顧形象地扒在一輛車窗邊。

    他才停好車,準備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立即眼尖地發現,車裏的人竟是祝修澤的貼身保鏢兼助理——葉碩。

    葉碩很快驅車離開,而他的姐姐季月芹,好不容易擺脫退婚陰霾的季月芹,臉上竟又現出,當初被祝修澤退婚後,那種落寞的神情。

    鬼使神差下,他重新啓動汽車跟了上來。

    拉上手剎,季鳴跳下車,甩手關上門,迎面走向葉碩。

    “原來是季家大少。”

    葉碩看向季鳴,目光淡淡地掃過季鳴緊握的拳頭,緩緩說道:

    “據說,上次我派去保護季大小姐的人,就是被你揍了一頓。”

    “哼~現在輪到你了。”季鳴腳下生風,揮起拳頭,用極其凌厲之勢,朝葉碩撲了過去。

    另一邊,病房裏的寧文遠,還坐在衛生間裏,後背靠着門板,緊緊按着自己手背。

    突然。

    “砰——”

    房門被人重重甩上,發出一聲巨響,背後的門板隨之一震,寧文遠渾身僵住。

    耳朵裏像被關進了一窩蜜蜂,全是“嗡嗡嗡”的聲音,好一會兒後,他的世界才安靜下來,隔着門板,外面也似乎沒有一點聲音。

    祝修澤已經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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