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寅父母離開,寧文遠給溫浩講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什麼?還要判刑,這麼嚴重?”
跟寧文遠一樣,一聽到蘇寅可能因爲故意殺人未遂而面臨牢獄之災,也是頗爲震驚。
“他才18歲,一旦進了監獄……”溫浩聲音都弱了幾分,原本又黑又亮的眼睛現在也似乎變得黯淡無光。
接下來,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男生寢室裏,一片寂靜。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寧文遠緩緩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立即放在耳邊接聽。
“鳴哥~”
先把蘇寅的事擱在一旁,眼前,對寧文遠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季鳴這邊。
“叔叔怎麼樣了?”
“纔剛下飛機,我們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
季鳴的聲音還是沉甸甸的,但是,不知爲何,寧文遠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裏就舒服了很多。
“噢,路上注意安全。”
寧文遠拿着手機,走到了陽臺上,擡頭望着無邊無際的晴空萬里。
“嗯~”
“鳴哥~”
寧文遠聽到手機裏有些壓抑的一呼一吸,他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想你了。”
才分開不過幾個小時,鼻子裏就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酸澀,擤了擤鼻子,寧文遠再看向天空,到處都模糊了起來。
“我也是。”說話時,季鳴的聲音起伏很大,寧文遠完全能夠想象出他隱忍的樣子。
有很多話都囤積在肚子裏,想說,又覺得時機不對,兩人都開不了口。
只有手機裏電波默默流動的聲音,伴隨着兩人所熟悉的、彼此的呼吸聲。
明明,他們都沒再張口,可又好像已經跟對方傾述了衷腸。
“到醫院了,我掛了。”考慮到汽車馬上就要進地下車庫,季鳴才終於開口道。
“好的,我相信叔叔一定會沒事,隨時記得我在等你電話。”寧文遠道。
意猶未盡般掛斷了電話,轉身,寧文遠就見到了一臉落寞的溫浩。
“剛纔,我在網上查了一下,蘇寅這種情況,應該最多算做故意傷害未遂,被指控故意殺人未遂,就顯得很離譜了。”
寧文遠拍了拍溫浩的肩膀,“你說的很對,下決定的時候一定要慎重。
學校青協的會長,也是法學院的,他一直熱心公益,經常免費提供法律資訊和援助。”
從桌上拿起蘇寅父親留下的名片,寧文遠繼續道:
“我想先去問問他的意見,再確定要不要籤那份諒解書幫蘇寅,你覺得呢?”
“嗯。”溫浩微微彎了彎脣。
“剛纔,我回憶了一下,蘇寅這個人,除了仗着家裏有點錢,性格霸道,有點渣,其實,真談不上是個壞人,雖然我和他早就結束了,但也不想他進監獄。”
“嗯,明白。”寧文遠努力地揚了揚脣,繼續操作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了青協會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文遠,正好,我有事給你說。”
電話一撥通,寧文遠立即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出了一些驚喜。
“公益助殘項目的宣講時間已經落實了,你儘快準備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基金會那邊,跟他們的會長進行演示。”
“是啊,是不是有些緊張?好好準備,明天可千萬不要掉鏈子啊。”
“好、好的,我一定好好準備。”
寧文遠心底的湖泊,纔剛剛風平浪靜,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彷彿一枚深水炸彈,立即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
差點忘了自己本來打電話的目的,幸好,溫浩提醒,他才又向對方發問,將蘇寅的這件事,向其全盤托出。
“從你們的敘述來說,我個人更偏向於認爲那位姓蘇的同學是故意傷害未遂,如果法官也按這個情況來判,會有處罰,但不會坐牢。”
聽到這裏,溫浩和寧文遠明顯鬆了口氣。
“但是,”對方緊接着又說,“在很多情況下,故意傷害和故意殺人之間的界定,都是以被告人的主觀意願爲主,所以,如果他的行爲被指控爲故意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啊?”溫浩和寧文遠不約而同脫口道,才放鬆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裏。
“實話說吧,在法庭上,很多時候,就是看律師的一張嘴。”
放下電話,寧文遠沒有猶豫,立即撥通了蘇寅父母的電話。
“經過深思熟慮,我同意簽下那份諒解書。”
第二天一早,寧文遠聯繫了輔導員,通過電話,輔導員指導着他,帶着自己的戶口簿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你的意思是讓我直接交給校長?”寧文遠詫異,獎學金的事情,竟也會勞煩到校長親自過問。
“對,學校很重視這件事,我已經聯繫他了,他正在辦公室等你,快去處理吧。”
“喔,好的。”
敲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印象中威嚴的校長,滿面堆笑,立即請他坐下。
“文遠同學,你先坐下,我先去複印一下你的戶口簿,馬上就回來。”
“啊?不好意思,”寧文遠這纔想起,自己忘記提前準備複印件了,“我自己去複印吧。”
“不用,”校長擡手製止,“你等我就是啦。”
寧文遠受寵若驚,總感覺怪怪得,一個人待在校長辦公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直到校長回來,把戶口簿還到了他手裏,還遞來了一杯茶。
看這架勢,校長還想跟他觸膝長談?
戰戰兢兢坐了下來,校長立即就他的學習和生活情況做了略微詳細地尋問。
等他再走出來,看向正懸在頭頂的太陽一眼,這才意識到,這一整個上午的時間竟然全在校長辦公室渡過。
正有些摸不着頭腦,兜裏的電話響起,“鳴哥~”
接起電話,寧文遠頓時感覺心臟都漏跳了幾拍,小心翼翼地尋問,“叔叔他……”
“做了個心臟搭橋手術,這個難關,算是渡過了。”季鳴終於鬆了口氣。
“真是太好了。”寧文遠捂了捂胸口,總算,有驚無險,又渡過了一場難關。
見季鳴口氣輕鬆,他講述起了蘇寅父母請他寫諒解書的事。
聽完他的話,季鳴立即直言不諱道,“如果是我,我不會去寫什麼諒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