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娘子挑了兩身衣裳,一件靛青色,一件藏藍色,用的是蘇繡的錦緞,做工都不錯。
只是版型有些一言難盡。
蘇問筠剛穿來時,搞不清楚狀況,又因爲這裏是男女顛倒的國度,很多東西和她前世的認知不同。
即便有疑惑,也不敢發表什麼意見。
好不容易過了七八天,算是對這個世界有了進一步的認知,能瞧出一些這個時代的問題來。
就比如此時掌櫃娘子挑的這兩件衣服,腰線沒掐,雙肩的布料給量太足,導致穿上顯得有些臃腫,下襬的褶皺也不夠,不夠大氣。
雖整體看上去無傷大雅,且又因爲白嘉年是個衣架子,即使衣服剪裁設計不夠好,那張俊臉和身材也彌補了一部分。
“這位女君,這兩件衣服如何。料子、剪裁、做工都是一絕,您的夫郎穿上,絕對能豔光四射。”
掌櫃娘子笑眯眯地捧着衣服上來,逮着白嘉年就是一頓誇,“這位公子,你的妻主一看就是個體貼溫柔的。你們這是要出去玩吧,瞧瞧,還特意帶你來買新衣裳,吩咐要挑最時新好看的,別家的妻主可沒有這麼體貼。”
她們做生意的,眼睛尖得很。
知道這一行人裏,只有這個笑得很甜的小姑娘和周身疏離氣質的公子是說話的。
這兩人裏,那個公子又明顯不想買。
這可不得好好誇誇那個想買的小姑娘麼。
她也看出來了,這小女君應當是極爲喜歡那個公子,進門挑衣服時,總要問這公子的喜好。
蘇問筠確實被她這話說到心裏去了,只覺得這掌櫃娘子很上道。
雖說有些“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之嫌,但他們此行是去南春院,低調即可,倒不需要太過亮眼好看的衣服。
於是,蘇問筠便笑着問白嘉年喜歡哪件。
白嘉年被掌櫃娘子說得耳尖微紅,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只隨意掃了眼兩件衣裳,只了其中一件說道:“就這個吧。”
“好嘞。”
掌櫃娘子立刻眉開眼笑,將那件最貴的藏藍色錦袍遞給了侍書。
同時,侍書也挑了件不顯眼的灰藍色衣服。
兩人同去了後面更衣。
不過片刻功夫,二人就換好了衣服。
白嘉年挑的這件衣服,並不算格外出挑,做得不算繁麗,和男裝相近。
因此他穿來,並沒有太大區別。
這可不行啊。
蘇問筠微微蹙眉,然後扭頭看向掌櫃娘子,“您這有胭脂水粉麼?”
掌櫃娘子一愣,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但很快反應過來,答道:“內子常來幫我照看店鋪,在後房放了些胭脂水粉,您是要用麼?”
說道這裏,掌櫃娘子有些遲疑。
但蘇問筠卻點了點頭,“不知掌櫃娘子,可肯割愛借我一用?”
“這有什麼不能的,女君你等着,我這就去拿。”
她可是買了自家店裏面最貴的一件衣服,不過是借用一些胭脂水粉,有何不可。
倒是白嘉年和侍書,一臉古怪地看着蘇問筠。
“你要塗脂抹粉?”
“誰說是我要用?”
白嘉年也是有些奇怪,再次出口語氣便有些遲疑,“那你要胭脂水粉做什麼?”
“自然是給你上妝啊。”
蘇問筠有些好笑的看向他,且回答得有些理所當然。
白嘉年聞言,更是疑惑,“給我上妝做什麼,我不需要。”
“自然是爲了去南春院啊,你上次大鬧南春院,只怕不少人記得你的模樣。若是被人發現了,還怎麼捉姦?所以,自然得給你上個妝,換個模樣。”
這個解釋勉強能讓白嘉年接受,可……
“你會上妝麼?”
蘇問筠一個女子,還有這本事?
別到時候畫出個大花臉來。
雖然說的委婉了店,但話裏的嫌棄,蘇問筠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爲了捍衛自己前世美妝達人的稱號,蘇問筠立刻道:“我當然會,你別小看我,等下你就知道了!”
她光顧着捍衛自己的稱號,卻忘了在這個時代,女子是不接觸脂粉的。
更別提能給人上妝。
且她的語氣這般篤定,好似真的能給白嘉年化成另一個模樣來。
這不免讓白嘉年看蘇問筠的眼神都變了。
只是,蘇問筠光顧着想等下怎麼好好給白嘉年化個又好看又低調的妝容來,忽略了他眸中的幽深。
恰巧這時,掌櫃娘子拿來了胭脂水粉。外間不便上妝,掌櫃娘子便引了幾人去後房。
蘇問筠摩拳擦掌,按着白嘉年坐在鏡子前,便打開了胭脂水粉。
一看之下,她眼神難免有些嫌棄。再捻了點在手心感受和嗅聞了一下,是米粉不是鉛粉,雖然劣質了點,但不傷害健康。
也還行吧。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蘇問筠就開始給白嘉年上妝了。
侍書和新竹守在門邊,目光有些擔憂。
他可沒公子這麼樂觀,竟然真的仍由少夫人施爲。
掌櫃娘子已經去了前面招呼客人。
此間只有他們四人,一時間室內靜得落針可聞。
大約一炷香時間,蘇問筠放下眉黛,拍了拍手,說道:“好了。”
“好了?”
侍書立刻打起精神,滿是好奇地看了過去。
誰知這麼一看,竟然直接看傻了。
“公……公子?!”
天吶。
這還是他家公子麼?
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白嘉年此時也從銅鏡裏面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那一瞬間,他眼眸一動,眼裏也難得冒出了一點驚訝。
“怎麼樣?”
蘇問筠站在他身後,瞧着銅鏡裏面的人,笑着問道。
鏡子裏的白嘉年,模樣輪廓還是他,可五官卻變了一個模樣,原本鋒利的劍眉經過簡單的修建,柔和了不少。
眼眸周邊暈了些桃花粉,有了些文士的孱弱姿態。
兩邊打上一些脂粉,弱化面容的鋒利感,讓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威重,多了點溫雅。
不僅不像個花臉貓,反而還好看得驚人。
侍書已經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少夫人,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